卯时过半。唐世勋只睡了两个时辰,便已醒转。距离‘小雪’,还有七日。今日,是他跟胡老蛮约定在城内接头的日子。阿梓已是起身,她正在对着房内一块破旧的铜镜,给自己重新易容。这是她和唐世勋早已商定的对策,两人之前的易容,到白牙市为止。特别是唐世勋易容的那张蜡黄病夫脸,如非必要,将不再用之。毕竟,前日夜里在芦洪市的薛记杂货铺,田冬福等人围攻他时,那张面孔已被田冬福等人看到。而田冬福和陈劲真等人已是押着何大旺赶往东安县城,谁知他们会否派人在城门处蹲守唐世勋?辰时。唐世勋与阿梓已是完成易容,一同走出了房间。此时他的容貌变成了一个面色青白,留着小胡子,眼圈发黑的公子哥儿,穿上那套程子衣后,活脱脱一个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富家子弟。而阿梓则易容成一个尖酸刻薄的丫鬟,有了昨晚唐善智的提醒,唐世勋让阿梓将嘴唇做了改动,使她那少见的含珠唇变得不太明显。正堂中,唐善智正在缓缓活动着筋骨。于青青和于老七正在厨房里忙活早饭。唐世勋等五人吃过早饭后,他让唐善智和于老七按计划行事,而他和阿梓、于青青,则告辞离去。这个混蛋肯定是故意的!阿梓看到易容的于青青竟然跟着一起离开,顿时心中暗恼。但阿梓面上并未表露出任何异样,看着唐世勋的背影,她不禁在心里揣测他的意图。巳时。唐善智亦是离开宅子,他约上两个当地的唐氏宗亲,一同去了趟赌坊。三位老人家好说歹说,以四十两银子的价钱,帮李有茂把欠下的高利贷给还上了。随后,唐善智含泪与两位宗亲道别,在宗亲的唏嘘声中,独自离去。唐善智来到宽敞的南街,在一间车行中雇了辆驴车,向南离开了白牙市。其实,唐世勋的意思是根本不必理会那赌坊,让唐善智直接走便是。但老成持重的唐善智却不这样认为,他的理由是,多个朋友多条路。这白牙市有许多他们这一脉的唐氏宗亲,无论有用没用,老爷子认为还是应当结个善缘,兴许以后还有用不是?否则若是就这么走了,那些个地痞没处讨要高利贷,又知那樟树巷的宅子是宗亲们租给唐善智的,恐怕会让那些地痞和宗亲们之间产生没必要的误会麻烦。若以后当真用得上这些宗亲时,恐怕他们也不会给唐善智面子了。虽然唐世勋打心底里对这些可有可无的宗亲没甚好印象,但既然唐善智老爷子坚持要这么做,唐世勋自然也不会太过独断专行。于老七则最后离开樟树巷的宅子。由于昨日赌坊的人来认门时,于老七并未在宅内,因此并未暴露身份。他整理好行囊后,在樟树巷的巷尾处重新租了间小宅,并在巷道口留下暗号。接下来的一段时间,于老七将单独待在此处新据点,等待前来联络的其他人。午时。唐世勋和阿梓、于青青乘着驴车,沿着官道来到了东安县城的北门之外。终于到了!唐世勋深吸了一口气,与二女下了驴车后,径直走向城北门。只见宽敞的主官道直入城内,此官道贯穿整座县城,自城南门延伸出去,并直抵南边广西桂林府的全州境内。此时的北门人潮汹涌,进出城门的百姓与客商等熙熙攘攘,道旁许多难民搭着简易的窝棚,跪在道旁卖儿鬻女者、乞讨者、卖身者和求份活计者皆有之。城门望楼上的数杆大旗和守城士兵的服饰有异,标志着此城已非大明治下。又有那骑着高头大马的献贼斥候,正三三两两地在城外各处策马奔腾,若有挡其道者,轻则大声叱喝,重则挥鞭抽打,百姓皆敢怒而不敢言。唐世勋与阿梓随着入城的人群,走到了北门下,守门的献贼士兵有十余人。一个守门贼兵接过唐世勋递来的三两碎银后,挥了挥手示意通过。贼兵都懒得多看三人一眼,随即又等着下一个入城的百姓交银子。唐世勋心中冷笑,就以这等城防,何止是千疮百孔?他不动声色地和阿梓、于青青沿着北大街缓步前行。这东安县城的县衙位于北大街,三人继续前行,在宽阔的十字街口向东大街行去,不久来到了土地祠外。此时的香客不多,三人进入土地祠的前殿上了一炷香后,故作随意地站在前殿旁的一面墙壁旁稍作歇息。在这面墙壁上,刻了好些个五花八门的印记,唐世勋从中看到了他和岳三水约定的暗号。离开土地祠后,三人沿着东大街继续前行,来到了一条名为‘马尾巷’的巷道口,一面斑驳的墙壁上,又是一个暗号。三人神色自然地缓步走入狭窄的巷内。巷道后段的一间略显残破的普通宅屋外,唐世勋的余光看了看左右,有节奏地敲着宅门。,!不多时,门开,露出了岳三水的脑袋。只见岳三水此时亦是稍作易容,他的脸有些发黑,但那猥琐的笑容依旧。唐世勋三人走进宅内。这是一间不太规则的狭窄小宅,天井很小,正堂亦是很窄。“公子,您可算是来了。”岳三水笑着为唐世勋和阿梓、于青青倒了杯茶水。当他看着阿梓的面容时,小眼睛里不禁划过一抹精芒。好哇!原来这娘们一直都在易容啊?他不禁腹诽,难怪公子对这娘们如此:()南明谍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