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穆惜月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人并没有什么太深的兴趣,穆长清又道:“哦对了,还有一事,刑部已经查明那田荣果真作恶多端,他平日里竟还有贩卖人口的勾当,手下豢养着许多的家仆打手。过去几年常为他搜寻一些贫家女,低价买过来之后加以教习,又转手卖给一些富户,赚取中间利润。据大理寺的人说光是记录在册的就要上百个女子。”
穆惜月拢在袖中的手握成了拳,手指关节因为太过用力显得微微有些泛白。顿了顿,她又怀着一丝侥幸之心问道:“那已经查明是被卖了,那些女子现在是不是可以被救出来?”
穆长清摇了摇头,天已经全黑了,夜色笼了下来,侍女手里灯笼里的烛火被一阵轻柔的夜风吹得微微晃动,火光照在他的脸上,忽明忽暗,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他似乎很疲惫了,右手的两只手指捏了捏眉心,轻声说:“虽是如此,可有身契在,算是过了明路的,即便查出来了也不能因此定田荣什么罪。”
说完看他这个妹妹脸上现出了一丝怒气,又拍了拍她的肩,安慰她道:“不过这次田荣那小子也算吃苦头了,听刑部的人来报说,三弟给他们打过了招呼,这几日天天用刑,出来怕是没有一两个月也好不了。”
“出来?这么快就出来?”穆惜月一脸不可置信地问道。
“自然是要出来,他这次被抓是因为你那件事,如今你安然无恙,裕贵妃早已在陛下面前闹得不可开交,陛下因为此事烦心不已,已下旨刑部,若查明田荣没有其他的不法之事就尽早结案让其归家,省的裕贵妃日日来闹!大理寺的人午后已经来问过了,我也同意了,毕竟你算是无事,再咬住不放就显得咱们家太过了。”
“可是……”
穆惜月还欲再说,穆长清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便转身走开了。
躺到床上她思来想去,她知道穆长清如今事务缠身,肯定是分不出时间来管几个女子的事情,可她在心里又明明知道这些女子被卖来转去,下场肯定不会太好,暗暗为这些如她一样的女子忧心,又想不出什么可行的办法,如此辗转反侧,竟是一夜未眠。
次日一早,天还未亮,穆霁按时出现在了木兰苑外,院门一打开就对上了穆惜月那张憔悴的脸色和眼下两个乌黑的眼圈。
穆霁装作没有看见,还是坐在院中的石几前看她练习。经过这些日子的负重训练,穆惜月的体力有了很大的提升,骑马也没有问题了。她从小便有练武的天赋,又有十几年的根基在,即便是失忆了,再练起来身板与反应也比寻常人好太多,再加上她这些日子非常刻苦,无论穆霁在与不在,她都不曾有过一日的偷懒懈怠,就这么练下来进步很快。
穆惜月今日一开始还是练的马步,现在她的两条手臂上各绑着两个沙袋,腿上也是一样,这样半个时辰下来四肢都没颤动一下。穆霁就这石几上的一盏琉璃灯在看书,这灯是穆郡主的,用上这灯无论是风吹还是雨淋,里面的灯火都不会颤动一下,用来看书最是得宜。
见时辰差不多了,穆霁放下手中的书册,站起身来叫穆惜月停下。穆惜月依言站直了身体,如今这种程度的训练已经不会让她再累得瘫倒在地了,她起身后先活动了几下四肢,才让玲珑帮忙将手臂与腿上的沙包取下。
穆霁说:“如今你的体力与耐力已经算是勉强不错了,何况女子体能毕竟有限,再练终究也难再上一层楼。与人相博也并非是一味靠蛮力硬拼,有时女子靠与生俱来的轻盈灵动更能发挥出最强的效力,此谓取长补短,以柔克刚。”
穆惜月深以为然地点点头,穆霁抓起石几上的一柄剑抛给她,穆惜月接过,长剑出鞘,剑身在星光下泛出冰冷夺目的光,让握剑的手都生出几分寒意。她虽不懂剑,却也知这是一把好剑。
穆霁伸手抓起穆惜月的手,手中长剑虚虚一划,仿佛未用几分力道,剑尖也还未触到头顶的木兰树,只凭那道冰冷的剑意,头顶的一段树枝便缓缓落下,断口齐整,甚至未发出半点声响。穆霁另一只手抬起,接住了那段落下的树枝。
穆惜月惊讶至极,一只手抚上剑身,见剑身轻薄,莹亮的寒光里映出了她盛满讶然的双眼。
“此剑削铁如泥,你若能用它斩断我手中的树枝,我便教你习剑。”
闻听此言,穆惜月脸上浮出一抹笑意,右手持剑,向穆霁刺去。
穆霁并不如何抵挡,只侧身躲避,几个回合下来,别说斩断树枝了,连那根树枝的影子都没看着。不过她并不气馁,虽没有章法,可双手紧紧握住剑柄,刺、砍、劈、剁十八般武艺齐上,穆霁看得好笑,仿佛是实在忍不了自己的宝剑被这样糟蹋,一个闪身夺过了穆惜月手中的剑,长剑在手,有些无奈地说:“剑不是这么用的!”
穆惜月有些赧然地开口:“所以说让你教我嘛!”
“今日便先这样吧,明日起习剑!”
长剑入鞘,穆霁转过身准备走,穆惜月在身后喊道:“三哥哥留步!”
穆霁回过头,穆惜月便把田荣贩卖女子的事情对他说了,不知道为何,她从一醒来就对这个三哥特别信赖,他虽然面若冰箱,可她知道她的这个三哥哥绝对不是外人表面上看到的这样。
穆霁闻言点了点头,从腰间取下一物抛给了穆惜月,她接过一看,原来是一枚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