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啐,这话也能说得出口么”林黛玉脸红耳赤。
“既然琏二哥不曾与你提起过,就是说这笔银子便黑下了……凤姐姐应该也知道,就是太太,也心里有数儿……祖母是真心疼你,恐怕被蒙在鼓里。但以她老人家的精明,恐怕也不是一无所知。”探春掰着指头计算,越想越觉得头大,“你父亲身后到底留下了多少财物?”
林黛玉默然摇头:“你别算计我父亲的那些东西了,到了那两位手里的东西,哪里还能剩得下来?”
这话有理。更何况,贾母虽不至于谋夺女儿的东西,但王夫人那里也要孝敬。
探春有心要埋怨她几句,又觉得当时她骤逢大难,又久在贾府,与自己的那些本家也不甚熟悉。即使要争,也是争不过的,只得陪着她叹气。只是稍一盘算,便是大宗的银子,直替她叫心疼。
“我这里还有一匣首饰,原本也不在价值几何,只是母亲的旧物,留着当个念想的。若你要盘铺子,拿去当了罢。也不要算什么股子,只当是我借你的。”林黛玉说罢,亲自开了柜子。雪雁替两人续了水,乖巧地掀着帘子出去。
“不急,先等看下了合适的地儿再说。”探春拦住,林黛玉却已经把匣子打了开来,满眼珠光宝气,都是能压箱底的宝贝。
“你们家底也厚得很哪”探春被耀花了眼,忍不住感慨。
林黛玉出了一会神,才笑了笑:“这是母亲历年生辰的时候,父亲替她置办的。小时候,母亲就说要……留给我呢,父亲临终前让我带在身边。”
想必,这就是贾敏替独生女儿准备的嫁妆了。到底是巡盐御史,历来这个位置,都是油水最厚的。探春啧啧赞叹,半晌方把匣子合上:“你还收着罢,小心招了人的眼。我那里再看看,若是差得不多,再找你当上一两件。”
“我让雪雁收着呢,别人都不知道。”林黛玉懒洋洋地扯了扯嘴角。
探春更觉得古怪,紫鹃自从跟了林黛玉,一向深获倚重。谁知真碰上了事,她还是相信自己从扬州带来的人。
不过,她还是为林黛玉高兴,在大家族里生活,多长个心眼儿不是坏事。原着里的林黛玉虽然伶牙利齿,却未免天真。紫鹃的身后,也未必就是贾母。
“那行,咱们就合伙儿开个铺子。难怪我瞧你替我们府里算起账来,三下五除二就理得一清二楚,原来你家里你干过这个。”
“只是母亲管的时候,我在一旁看着罢了。”林黛玉笑道,“母亲说要拿个绸缎铺子给我玩的,所以学着管了两天。”
看来,贾敏比她们姐妹几个还要开明。
“紫鹃姐姐回来了”雪雁扬了声音,林黛玉连忙把匣子收好,自己袖了钥匙。
探春会意,只捡了些不相干的话来说笑,很快便告辞了。看了林黛玉的那匣首饰,有心拉着她一起入伙,到时候也免得总仰人鼻息。
谁知回到秋爽斋,翠墨正和半夏、小蝉儿三个头挨着头在说悄悄话。侍书蹑手蹑脚地凑过去,把三人吓了一跳。
小蝉笑道:“姑娘,你万想不到的,今儿可有一桩趣事呢。”
探春因买铺子的钱有了着落,又与林黛玉有了搭伙的默契,心情正好,因此笑着问道:“我不过出去这一会子功夫,哪里有什么奇事来了?”
“这事儿只在外面传呢,说是琏二爷如今娶了东府的尤二姐,在外面赁了一溜儿十来间房子,又买了些使唤的,正经儿过起日子来了。”
虽是心中早有预料,但骤听侍书那撇唇看好戏的模样,还是觉得头疼如裂。若按着原着的话,这会儿她已经可以把手里的管家权给交出去了。可事实是,王熙凤像是改了性子,并不急着出来接掌权柄,竟像是真要好好的养身子。所以如今探春虽不恋栈这个管家的权位,想交权,却是无人可交。
既然管着内宅的家,探春便有些心神不宁。她看红楼并不仔细,隐约记得这一对姐妹似乎都没有什么好下场,想着暗地里提醒一句,总不要进贾府就完了。
可若是直接提醒了王熙凤,恐怕这会儿还没影子,人就被她下手给弄死了。若是提醒贾琏,自己一个堂妹也无法开口,只得婉转地告诉了贾宝玉。
贾宝玉却不以为然:“是珍大奶的继妹子,便是宁府的客人,总要住在宁府,万没有住到我们家的道理。”
探春眨巴了一下眼睛,敢情他还不知道贾珍私自收了尤二姐当外室么?
“可琏二哥是咱们府里的人啊”
“她们姐妹与旁人不同。”贾宝玉欲言又止,倒把探春的好奇心勾起了十分,一迭连声地要追问,他却又微微涨红了脸不肯说。
“你还没出阁,这些话不中听,不说也罢。”
这里面还有旁的古怪不曾?探春心痒难耐,可贾宝玉却托辞一溜烟地跑了。还是翠墨偷偷地打听了消息回来禀报:“她们姐妹不大正经,与珍大爷和蓉大爷父子,也有些不清不白呢”
“不会吧?”探春记得尤三姐最后是拔了剑自刎的,分明是个刚烈的人。
“我听跟着琏二爷的兴儿说的。”翠墨抿着唇笑,“说是尤二姐固然体贴温存,那尤三姐更在其姐之上。”
“是么?”探春心里痒痒。
贾敬做五七的时候,总算寻机见了这对姐妹。
那尤氏的继母,被人称作尤老安人的,倒生得慈眉善目,眼角风情犹在。两个女孩儿,却真是天生尤物,长得千娇百媚。脸盘儿倒也不说他,在家里见客也只穿件家常衣服,那身段儿便都显了出来,竟是水蛇儿一般的腰身。尤二姐性格倒还温顺,眼角眉梢风姿婉转。那尤三姐更是出挑,妩媚多姿,风流竟似比林黛玉不差什么,况她又能作派,一颦一笑,勾人心魄,难怪贾珍父子被迷得神魂颠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