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春失笑,又很快敛了笑容:“大姐,我不想和那么多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再说,把心思花在争宠上,我觉得这一生白活了。”
“真不知道你想的是什么”元春叹息,“茜香王储虽然都说好,毕竟如今还在咱们这里呢,总是把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的,是不是?”
“我知道。”
“自你落水,皇上待你的情分,我也瞧在眼里。若你有个一男半女的,后半生也有了依靠,可不比去茜香好?”
“大姐。”探春沉默了一会儿,问道,“难道你真甘心就困守在凤藻宫一辈子吗?就是有个孩子,可没有人疼宠,你不觉得……寂寞?如果把孩子作为一种手段,我觉得对他或者她都不公平。”
“宫里的女人,可不都是这样?”元春自嘲,又安慰道,“你跟我不一样,皇上疼你得紧呢”
探春摇头:“疼宠能有多久?一年半载,十年八年,还能更久吗?太宗皇帝对董妃是何等专宠,可还不是早早就香消玉殒?以董妃的专宠,尚且不能护得幼子周全,何况我呢?我不愿意就这样在宫里孤守一生,那不是我。”
虽然元春说可以求皇帝,但探春思来想去,还是三缄其口,每天只是看书习字,或者与元春下棋为乐。倒是皇帝,每次来凤藻宫,一坐就是一两个时辰,让探春怀疑最近是不是国泰民安,各级官员的奏折大减。
茜香话每天加了一个时辰的学习时间,可是探春在语言上实在缺乏了点天份,别说会话,就是听力,也有点困难,基本上还处于连猜带蒙阶段。
元春倒是不急,她可能打着不必去茜香的打算。探春却从太后旁敲侧击的话语里,听明白太后是不会允许自己留在宫里的。
“天气渐渐热了呢”探春解开了脖子里的扣子,“替我去端杯水果,我去那架子下看书。”
抱琴和侍书笑着去了,不一会果然端了两碟子的水果,探春有点怀念自己以前爱吃的水果沙拉,不由得幽幽地叹了口气。
“怎么,不开心么?”皇帝的声音,突如其来。
探春急忙放下书见礼,却见他脸色不虞,又是愤怒,又是悲伤的样子,竟是从来没有见过的。
“怎么了?”她脱口问。
皇帝不语,只是狠狠地盯着她,仿佛想把她一口吞下似的。明知道他并没有恶意,探春还是忍不住心里惴惴。
“探春……”
“是,皇上。”探春急忙答应,他却又不说话。
探春眨了眨眼睛,想要再次动问,又觉得未免唐突。他纵然待自己千好万好,可到底那层身份有点骇人。手握生杀予夺大权,一个不好便惹来杀身灭族之祸,那可不是好玩的。可是眼巴巴的样子,还是表明了自己的担忧。
“探春。”皇帝的手放在她的肩上,忽地一个使力,探春正全神贯注地准备听他的解释,冷不防被他揽进怀里,本能地就要挣扎,他却拥得比任何时候都紧。
“皇上……”探春顿觉不妙,有一种大祸临头的预感。难道废太子还留下血脉,而贾氏一族牵涉甚深?若果真如此,便是诛九族的结局。
“朕留不住你。”皇帝的声音,含着痛楚和无奈,还有一种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愤怒。
“啊?”探春一时回不过味,只呆呆地张大了嘴巴。
“远嫁茜香,已成定局,朕……”
探春松了口气,原来还是这件事,她原就没有留在后宫的打算。一颗心,总算恢复了平日的频率。
可是又为何特特地说出来?难不成那茜香王储,又再度请婚不成?他大概真争着回茜香吧……
“皇上,臣女不能呼吸了。”探春觉得自己的肋骨快要被抱扁,又见侍书和鸳鸯跪在地上瞪大了眼睛,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到底不是在宫里服侍惯的,换了抱琴,这会儿早就人踪全无了。那两个虽然能干,却还视刘公公的眼色于无物,看得探春大觉好笑。只这会儿,却怎么也不敢露出笑影,只得拼命地忍着。
皇帝急忙放开,在石几旁坐下。刘公公急忙拿来了锦垫,他却挥了挥手:“用不着那个,这样就好。”
刘公公低应了一声,退至侍书和鸳鸯身边,低喝一声:“还不快退下,没点眼色的东西”
侍书看向探春,见她轻轻颔首,这才与鸳鸯退到花架外边,却还不敢走远。
十五许嫁
探春垂手束立,看皇帝脸色不佳,也不敢自说自话地坐下。
半晌,皇帝才抬起头:“坐下吧,傻站着干什么如今,倒跟朕讲起规矩来了。”
“谢皇上赐坐。”探春急忙狗腿地谢了恩,在一侧坐下。看他神色,还布满了苦恼,又带着几分犹豫。
探春暗叹,别看皇帝在她的面前喜怒不禁,其实在外人面前,却是一张死板的冷面,连个笑影子都不肯露一丝儿。
两人坐得一会,皇帝只呆呆地看着她,探春忍了很久,小心地套话:“皇上今儿下朝得早,这会子离晌午可还早着呢,大姐去坤宁宫请安,还不曾回来。”
皇帝恼恨:“今儿那茜香的王储亲自上书,说是国内女王催得紧,要早定婚期。送上了应天监选的日子,就在这几日,明儿与十五都是好日。朕倒不知道,应天监什么时候能让个外人来使得动了。”
探春瞠目结舌,这位茜香王储不可小觑啊,手段居然动到应天监去了。礼部的一应官员,恐怕这回惨了,多少要被皇帝迁怒。
“你说,他是不是在向朕示威?哼”皇帝看来气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