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不要这么多人挤这儿行不行?”探春转头要求,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空气质量太差。”
可惜古代人是没有办法深切体会到空气质量的,所以元春不解。但她也没动问,只吩咐着嬷嬷和姑姑们动手。
“哎,不要这些东西,太重。”探春缩颈避开了一件纯金的头面。
元春白了她一眼:“你知足吧,太后都特赏了东西,还特意交代大妆了要给她瞧瞧去。其他的是公主的行头,不能减。太后赏的东西,那就更不能减了。还是快让嬷嬷们帮你妆扮起来,比不得寻常人家,每一样儿都有定例,一丝半点儿都少不得。没大半天的功夫儿,你别想出这个门儿。”
太后自己不有三个女儿吗?公主大婚,看也看得腻了,还有什么好看的?
探春大叹倒霉,只得坐在梳妆台前,由得人又搓又揉。一边暗自打着呵欠,只不敢显形而已。
嬷嬷们很细致,恨不能一条条地眉毛梳过去。探春昏昏欲睡,上身不由自主地倚在椅子上。
别人也不敢叫她,元春只得时时看着:“你还真能睡,这是什么日子就是有人一夜不睡的,这会儿也得打起精神来。”
“我也就睡了两个时辰,容易么”探春抱怨,“再说,就这么干坐着,更显得无聊到发闷。反正也不许我表示个意见,这个是定例,那个是规矩,哪一样都不许我拿掉,就是把眼睛瞪得再大,也只作个睁眼的瞎子。让我打个盹也好,姐姐你就不要老叫我啦”
元春忍笑,懒得再理她,出去打点了。
“公主果然是长得天香国色,这么着妆扮起来,附马可不知怎么欢喜才好呢”
“可不是么?难怪太后这样的看重。”
“就是真公主出嫁,也没这么大的排场”
…………
探春睡意朦胧,可这几个嬷嬷实在是口齿伶俐,能说会道,说起话来比麻雀还要热闹,聒噪得她想打个瞌睡都不成。又知道她们在宫里都有些地位,不好得罪,只得强自打起了精神应付,十句里面谦逊上两句的。
也不知道嬷嬷们替她抹了些什么东西,探春只觉得脸上厚得难受。她恶意地想,若是拿把游标卡尺来量一量,恐怕也够骇人的。
探春很想睡,可是又偏生睡不着,只能痛苦地坐到了肌肠漉漉,才总算化好了妆。
镜子里,映出一张精致的鹅蛋脸。探春仔细看了看镜子,这么大的功夫,果然不是白白花的。镜子里的美人,完全是按着古典仕女的格局装扮来着,樱桃小口,柳眉大眼,眼角还用笔往上勾勒出一个恰当的弧度。
她原先还怕自己被脂粉堆得厚了,看起来像日本的艺ji。不过,宫里的人手段儿还真不错,虽然明知道粉上了厚厚的几大层,但这样看着却并不觉得太假。
太后和皇帝先后赐了菜过来,嬷嬷们服侍着她小口小口地吃了。才吃得五分饱,再伸出筷子的时候,嬷嬷们便叫人把杯盘都收了下去。
“公主可不能用得多了,一会儿腰身就束不上。”嬷嬷们说话很有道理,让探春忍不住想起了《乱世佳里》的思嘉丽,因为要穿舞衣不敢吃东西。
美丽,是需要代价的。
探春放下筷子,笑道:“嬷嬷们也去用些。”
谁知人家的心思压根儿不在吃上头,只拈了两个点心,狼吞虎咽地用茶水送下去,便又在探春的头上忙了起来。
探春只觉得头上渐渐地重了起来,可嬷嬷们却还在一件件儿地往上加。真不知道那头发上,怎么能插上这么些东西,簪子、钗子……
“多富贵啊”嬷嬷们又互相赞叹了一回,不外乎是公主的首饰多么难得,而公主本人又长得如何好。可怜探春连套话也不想说,只是抿了唇装莫测高深状。
“太后可真是疼公主,还特意另加了一套头饰。瞧着这个团花簪,压在正中央,显得多贵重”嬷嬷说着,从一个匣子里,小心翼翼地捧出了一件纯金的头饰。
做工很精致,连花的纹理都雕琢得纤毫毕现。如果它长得小那么一点,探春觉得自己会很乐意拥有这件饰品。可是它也未免太大了些,整件头饰由十二朵牡丹组成,再加上二十四片叶子。就算打造得再薄,那重量也相当可观。更何况,这件头饰的金子,量用得很足。
“这个就不要用了吧?头上已经珠环翠绕的,走出来人家该说我是暴发户了。”探春央求地看向在一旁看好戏的元春。
“那怎么行?这可是太后额外赏下来的,还是当年太后从蒙古大汗手里得的呢就是三个公主出嫁的时候,太后也没舍得把它拿出去。”元春笑道,“给公主好好地戴正了,回头可是要给太后瞧去的。”
探春愁苦,可脸上却还只能装得满脸喜气。果然,这件头饰压上去,脖子立刻就感受到了“非一般”的重量。
嫁衣是大红色的,这是作为正室的特殊权力。所以,古代女人,是不会去想什么别的颜色的。
公主的霓裳,做工自然考究。御用的裁缝手艺更是没二话,也只量过一回,可这时穿在身上却十分合身。不过,探春自己看着却不大喜欢。金线用得太多,整个人看起来就是金闪闪的一团。
她倒还是喜欢翠墨替自己做的嫁衣,用的是薄绡,绣线用的又是本色,只在袖口和裙边用了一点金线。当然,还有自己绣的那内牡丹,在左胸口处妖娆开放。
待日后到了茜香,听说还要再举行婚礼,她决定得穿那一件,至少不用像现在这样在里面衬了六件里衣外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