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气,可不是寒冬腊月啊
“果然是完全长开了,难怪皇上他……”元春微笑,把她推到镜子前。
镜子里的红衣女子,腰身不盈一握,精致的脸庞,仿佛带着两分迷茫。探春的手指,轻轻抚过镜子的边缘,心里却涌上了不可名状的伤感。
原来,她的美丽,在不经意间,已经完全绽放。可是,她还没来得及为自己的盛开欢欣鼓舞,却已经要和另一个男人去共度一生。
坐了软轿来到慈宁宫,太后欣悦的脸,闪过一丝意外。兴许,就连她也没有料到,大妆而成的探春,会美得这样艳光四射。
“果然是美冠后宫,这样的容貌和才情,可不便宜了那位茜香王储?不过,哀家看他也是个好的,也不算辱没了你。”
伸手扶了扶发上的那件团花头饰,脸上现出一丝缅怀:“当年,为了这件头饰,蒙古几个大汗还大打出手了呢”
探春趁机道:“这件头饰太贵重了,臣女不敢领。还请太后收回,日后传给……”
“傻丫头,哀家说给你,便是给你。这也是太上皇的意思,他也很是喜欢你,只这一阵儿腿脚不利落,就不回宫来了。”
太上皇在一个月前因病去了盘山温泉休养,探春只是匆匆拜见了一回,倒很是慈祥。说起小时候贾母的陪伴,也隐现泪光。
探春知道,太上皇对皇帝处置贾府很不满,可如今他手上已经没有了制约皇帝的力量,贾母又已经去世,他也不会再为贾府出什么头。所以,只能用大量的赏赐,来表达他对贾母的歉疚。
如果自己不是贾家人,探春倒觉得太上皇没有当今皇帝整顿吏治的决心和魄力。贪官污吏哪个朝代都少不了,但像本朝这样糜烂,还是太上皇过份宽厚的缘故。
宽厚是优点,但如果体现在皇帝的身上,那就是社稷的不幸了。尤其是到了晚年,对着朝廷里的贪污成风,也只是睁一眼闭一眼。难怪皇帝再也忍不上,终于把太上皇的权力架空了,自己大刀阔斧地改革。
探春少不得谢过了太上皇和太后的恩典,只觉得自己快被头上身上那点重量给压得垮了。她现在可不关心贵的问题,只关心重的问题。
况且,太后又哪里会真的把她疼到骨子里?纵然言语可喜,毕竟不是她的骨血,不过借由着心中的一半喜欢,在做给皇帝和茜香国看呢
兴许因为她的离去,太后的心里要大舒一口气。不过,探春不管她用意如何,只记着入宫以来,太后待自己还算是不错的。。。
出宫待嫁
探春虽然被册了公主,但太后并没有认她作义女,所以仍是南安太妃认下的女儿,必须从南安郡王府出阁。因此,要赶在午时前,去南安王府待嫁。那里抬出的花轿,才真正需要吉时。
探春很诚恳地表达了自己对太后的感激之情,仍坐了软轿出出去。才到宫门,轿子却倏地停下了。她奇怪地掀起了轿帘子,却见皇帝正负着手,站在阳光下。一袭明黄的龙袍,显得分外的耀眼。
轿夫们忙跪下行礼,探春迟疑了一会儿,接收到他的目光,忙出了轿在路边跪下。
眼角微瞥,却见他正朝着自己走过来。他也不叫“平身”,亲自弯了腰把她扶起来。探春抬首,见他神情深邃,目光专注。
脸上渐渐地有些发热,一身行头又重又沉,更觉得自己有些燠热了起来。
日头在偏东的方向逡巡不去,探春只能庆幸天气还不曾大热,不然非得在众目睽睽之下中暑不可。
“探春,保重。若有什么委屈,打发人送个信儿。”说着,他的声音又低了下来,“还记得朕送了你的那块玉珮么,若是有机会回了中土,拿着那个到知府衙门去,谁也不敢怠慢的。”
探春大吃一惊,她只道这玉佩甚是贵重,却不料还有这样的用处。这么说来,这玉佩就算不是“如朕亲临”,也能拿着狐假虎威了?赶紧捏了捏随身的荷包,那块玉佩正静静地躺着呢。
“是,多谢皇上。”这句话的感激,可完全出自肺腑。
“朕想给你最好的。”皇帝低声道。
“臣女……探春这就去了。”探春行了礼方待走,却被皇帝一把握住了手。
探春微感尴尬,急忙四顾,见人人都依然垂首跪着,没有人注意到他们之间的小动作。况且衣袖十分宽大,旁人就是想看,也只能雾里看花。
“皇上”探春小声提醒。
“去罢”皇帝颓然地叹了口气,“记着捎信回来,给你姐姐多写几封家信,也是人之常情。”
“是。”探春心知肚明,反正元春收了她的信,自然会给皇帝看。不过,她也只当家信去写就是了,她可不想表演一番“还君明珠双泪垂”的悲情戏,她可没有对皇帝有什么旁的想法。
“路上珍重。”皇帝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她的手,“朕给你挑了两个陪嫁的宫女,虽然年纪不甚大,但处事老成,你尽管用着。”
“谢皇上。”探春笑道,“皇上挑的人,必是好的。”
又行了一礼,才整衣上轿。
一行人迤逦空过宫门,往南安王府去。
王府离皇宫并不甚远,只是嫁妆颇多,排了长长的一条长龙。多是内务府依礼采制,因为皇帝的授意,自然按着最高的规格。太后和皇帝又另外各赐了两大箱,太上皇也另有一箱。再加上元春把贵重的也拣了一箱,这嫁妆不算是后无来者,也称得上前无古人。因此成了京城的一景,吸引了男男女女,老老少少,围拥在街道的两边评手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