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那我就等着。”探春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如今已是长得相当宽厚。她想,贾环长成后,一定是个有担当的男人。
“姑娘如今是公主,倒是光彩,可……”赵姨娘说了一半,悄悄地转过头抹眼泪,“不知道咱们娘俩,还能再见面不?”
“会有见面机会的。”探春安慰。看着赵姨娘红起来的眼圈,也忍不住落下两行泪。侍书和翠墨两个急忙拿了帕子替她仔细地拭去。
鸳鸯打了水来,又叫过嬷嬷补了妆:“姑娘,今儿是大喜的日子,可不能掉泪。”
探春勉强收泪,拉着贾环的手殷殷嘱咐:“如今我这一去,还不知道能不能回来。环弟,你是家里的男丁,要为娘亲争口气来。功课我是相信你的,平时也别在外面淘气,少跟人来往,保不准就会惹出什么祸事来。”
贾环点头:“三姐,我知道的,咱们府里这回全靠了姐姐和亲,若不然,怕是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
“是啊,你比我还要明白呢”探春欣慰地笑了,“日后你可是要顶门立户的,别的我早就嘱咐过你了。那日我走的时候留了不少书于你,闲时好好地读一读。有不懂的就去问父亲,或者你那个先生,学问也是顶好的。”
贾环再度点头:“三姐,我明白着呢。那些书我已经看了一小半,再有两个月的时间就能看完。先生也说我最近又长进了不少,日日都留着给我多讲半个时辰呢。”
“那就好。可惜姐姐看不到你戴大红花夸街的样子了。”
“这有什么日后,我单夸给姐姐看。”贾环笑嘻嘻道。
“好啊,我等着呢”探春轻笑,想了想,还是多嘱咐了一句,“你和二哥多与父亲亲近,他身边只你们两个儿子,口气是严厉了些,可也是爱之深责之切的缘故。”
贾环做了个鬼脸:“这道理,我和二哥都是明白的。不过,见了父亲总是亲近不来,就是文章作得再好,也没句好话。”
“父亲是对你们的期望太深,背地里未尝不是以你为荣。”
赵姨娘这才插了一句:“可不是,我可是听你们父亲赞了环儿好几回,说没想到他也能这样的出息。”
她说话的时候,脸上是与有荣焉的样子。
“可不是?”探春对贾环眨了眨眼睛,姐弟俩会意地笑起来。
赵姨娘却是怔怔地站于一侧,半晌才咕哝了句:“看着虽然是风光无限,家里出了个郡主娘娘,连太太这几天都对我客气着呢可是,要我说着,倒还不如在家里,仍旧过着姑娘的日子好。”
探春知道她虽然把贾环看得甚重,但也是牵挂着自己的。心里一软,握住了她的手:“旁的,我也没有什么好嘱咐的,只有一桩,家里如今是多事之秋,平时若得了什么闲,也莫去争什么闲气。认真地督促了环弟的功课,才是顶紧要的。”
“这道理我也懂的。”赵姨娘听她教训起自己,脸上便露出不大高兴的神色,“如今你也走了,我又没个依靠,就是争,那也争不过谁。”
探春见她明白,心倒宽了一半,笑道:“只要环弟日后得了些功名,也是你脸上的荣光嘛那会儿的腰杆子,才真是硬起来。虽说太太是正室,但环弟总是你所出,太太能不另眼相看么?”
“我才不稀罕呢”赵姨娘嘀咕。
探春弯了弯嘴角:“就是为了环弟,也吃些委屈罢了。二哥虽说在旁的上头不尽用功,在诗词上头倒还有些功底,大约可教得环弟。若是八股文章,就多问问父亲,他也乐意教导的。母亲与父亲见面的机会多,也时常提点着些。”
赵姨娘这回没有再说怪话,点头应了:“我又不识字,这些也不懂,只和叫他父亲多看着点就是了。”
“正是如此。让他父子俩多亲近,母亲也能得了好,何乐而不为?”探春笑道。。。
依依叮咛
“对。”赵姨娘点了点头,“如今家里这个样子,就是他父亲多看顾着他些,大概也没有心思再做什么了。”
探春大为感慨,赵姨娘的心里,果然如明镜儿似的,用自己的撒泼来逃避王夫人的注意,虽不算高明,却已是她能想到的最好法子。
她想了想,才悄悄地凑近了她的耳朵:“我给环弟留了几个人,是平常照应的。只是每个月需付银子,这张银票你收着,莫再给马道婆之流给骗了去。”
赵姨娘意外地看着她:“你……”
探春垂眸:“你们是我最亲的人。”
赵姨娘接过银票,看了数字,吓了一跳:“怎么有一千两?你哪里来的这么多的银子是宫里头赏下来的?”
“你细心放好,以备不时之需。”探春嘱咐了一句,也不避着贾环。
“可你那里也要用钱,不如去换开来,咱们一人一半儿。”
探春知道让赵姨娘把到手的银子吐出来,是极难得的。可见她的心里,倒并不是没有自己这个女儿。
她摇了摇头:“你就收着罢,你看我头上这些东西,都是好的,随便卖了一件就够我花销一阵儿的了。不过,这会子还得撑着门面,不能拿去典当。”
赵姨娘一脸的艳羡:“可不是?咱们家里也只你戴得。她的女儿成了皇妃,我的女儿可也是个公主,日后是王后”
贾环拉住了赵姨娘:“娘,说这些做什么三姐从来都不在乎这个,也不要跟人家比这个。”
“家里还好么?”探春不露声色地转了话题。
“旁的倒也没有什么,只是奴才们逃的逃,走的走。听说官中的钱,尽被凤丫头那两口子卷走了,你父亲这几天很是上火,也没处儿变出银钱来。如今他两口子又回了大房那边儿,却把个烂摊子扔下。官中的银子,听说也没剩下几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