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讫则已,仲熙本想行至府内,意外察觉到赵洪才向马车中望的小动作。仲熙不可避免想到宴上赵洪才看林照的眼神,他拧着眉,问赵洪才:“怎么了?你还想从本王车中看到别的什么不成?”赵洪才立时收回目光,勾着腰笑道:“非也非也。是这样的,我以为林姑娘和王爷一起,多一个人便命人多做了些饭菜。不曾想,林姑娘并未随王爷而来。”“且不说本王从未说她与本王随行,单论她是本王的人,本王自有安排,也不劳赵商贾费心。”仲熙拧着劲儿,干巴巴说着,背着手进门。赵洪才只点着头应声,从后跟上。饭桌上,仲熙提及字画收藏一事,“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收藏习惯?”赵洪才给他布酒,笑吟吟道:“一直喜欢感兴趣,有余力余钱便会淘些来。”仲熙接过递来的酒杯,与赵洪才的轻轻一碰,尔后仰头饮尽。“你可有将什么字画赠送给他人?”赵洪才又满上,偶尔动作一顿,像在想仲熙的问题,两杯酒重新倒满之际,他才道:“送过许多,卖出的也有一些。”“饭后,我可引着王爷去看一看。”的的确确称得上琳琅满目,一面墙,两个橱柜,前朝古朝字画旧藏,随便哪一个入手,皆是价格不菲。“前一段时间,你可将一副写有“个”字的字图送给一位女子?该女子为杨氏,是个私窝子。”仲熙浏览一圈,开门见山道。赵洪才愣了会,似乎在回想,仲熙不急也不催,慢悠悠看着字画,不多时,赵洪才拍了下自己的脑壳,恍然大悟般道:“记起来了,似乎是有这件事。”墙上挂有一图,竹山石上,立有张扬虎,半弓背匍匐,坚爪利齿毕露,目光凶且锐利。虽未有猎物在尺寸图中,看者却知是捕食姿态。仲熙目光逡巡在虎身,半晌才移至另一幅图上,而旁侧图上是池中荷花点蜻蜓。摆放极有意思,一左一右,倒像是老虎欲扑的猎物是蜻蜓,然蜻蜓落在池中央的荷花,四周皆水。他稍稍眯眼,又各看一眼。耳边是赵洪才竭力在回忆叙述赠字与杨氏一事的声音:“王爷,我就是贪恋她嘴上活儿好,当时身上没什么钱,便将字作抵了。”仲熙轻轻皱眉,点着重点:“你说那字是你在文记铺买的?”“正是。文记铺不算专卖古物的,但我偶尔会去看看,运气好些也能碰上喜欢的,那次我是吃些酒,醉昏了头,被掌柜他给哄骗了,以为是什么我不曾认识的笔法大作。”仲熙听罢不语,反又问了旁的:“府中顶富,家中怎无妻无妾?”赵洪才略讶,不曾想他问及家事,只垂首粗略一答:“娶来招来皆是约束,哪有这般自在。”“本王偶有听闻你与亡妻伉俪情深,还道心中执念,难以忘怀。”赵洪才笑笑,并不做声。临了,转移话锋问了句:“王爷问此事可是有什么问题?”仲熙道:“本王发现被杨氏骗了钱,再一查竟是你让她行骗。”赵洪才一听,慌张拱手解释:“王爷,我万不是故意而为,不过当时给那妇人的说辞以便脱身罢了。”“无碍,还有的可查,我倒要看看是谁伪造的来骗本王。”武成王府。林照一下午都呆在藏书阁,临近晚饭才悠悠蹋黄昏而出。吃了晚饭,林照在院中散步消食后,又坐在亭中饮茶赏月,赏至一半,思及读至一册的游记,仍有一册在阁中忘了带回。她想了想,告知翠羽行迹,并叮嘱有人来问实话去答。反正她去将书拿了就回,这会儿时间,王爷应当不会来找她,更何况昨夜不愉快。不过是如今寄人篱下,麻烦事能省则省,告知也不妨。她循着记忆到相应隔架去找,一本本仔细望去,终于看到游记的下半册。林照将书籍抽出,信手翻看两页满意合上,复提灯转身离开,因光线所限不小心踢到旁边小柜,有书掉落。脚趾还有些疼,她缓了缓,才放下灯蹲腰去捡书,放回原有位置。放好撤离时视线一个偏移,瞥到上层不易察觉的随意横放在书上的薄册。封皮偏花哨,林照将其取出,两个大字映入眼帘——《香车》林照挑眉,此时只是惊奇阁中竟有话本,然当翻开第一页看到寡妇和王爷时,她有些恍然。莫不是她和王爷的本子。林照来了兴致,四看一周,将方便取书的小杌子搬来坐。就着一盏灯光,各种脸红心跳的字词被照亮。她看得津津有味,甚至有时读到酣畅处,还要反反复复来看,书上字段无声地在舌尖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