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确实没有比蒋琸更合适的人选。如今各路仙门各怀心思,光是推举主持者,便是一番大博弈。众人议论纷纷间,却忽有大风席卷灵枢台,随之而来的灵力浩荡,如瀚海绵绵不绝。一柄半人高的陌刀从天而降,落入灵枢台中,掀起卫渊与卓意朗的衣摆。卫渊微微一怔。只听周围的修士高声道:“却月刀!是策玉师君的却月刀!”“策玉师君来了!”正午的阳光热烈至于刺目,一身着白底太阳纹道袍,玉冠束发的女子缓缓走上台来,她并未看卫渊一眼,径直走到那灵力充沛的却月刀边。她伸出手来,那灵刀便落入她手中。“蒋门主不必忧虑,您若归去,仙门总不至于没有别人在。”林雪庚站在高台上,怔怔地瞧着这个熟悉又陌生之人,眸光震动。她看着策玉一步步走上高台,坐在属于扶光宗的那一席之上。这个名为“策玉”之人神色淡淡,周身灵力浩荡拒人于千里之外,冷静又高傲。明明是全然相同的容貌,可林雪庚却无法从中看到一点相似的灵魂。“谢玉珠……”她喃喃说道,声音低不可闻。蒋琸望向策玉师君,探究道:“师君灵力恢复了?此前在天上城,许多人曾见师君使用灵器……”“彼时我灵脉受损,危急关头当有轻重缓急,若为救人有何不可为?总比为一己之私,枉顾人命要好得多。”策玉师君转头看向蒋琸,淡漠道:“你说呢,蒋门主?”待蒋琸面色铁青,灵枢台上之事一桩桩直刺于他,他环顾四周之后,终于还是拂袖离席。策玉的目光移到林雪庚身上,道:“愣着做什么?坐下吧。”林雪庚身边便是那预留给万象之宗的一席。闻言白云阙主眉头紧锁,道:“师君,林雪庚此人……”“太清坛会的许诺断没有收回的道理,如今叶悯微不在,然而她的魇兽听凭林雪庚命令,林雪庚便如叶悯微的魇兽,便也如叶悯微。”“坐下。”策玉师君再说出这两个字时,林雪庚只觉得被一股强悍的灵力压着在席位上坐下,白鹿魇兽亦匍匐于她腿边。那曾经属于谢玉珠,总是充满笑意和天真的眼睛里,只有一派波澜不惊。林雪庚只觉这个人陌生得可怕。周围议论声渐小,白云阙主朗声道:“太清坛会今年本该由扶光宗来主持。只是因为诸多大事接连发生,无暇举办轮换事宜。”“然而既然策玉师君归来,白云阙愿奉策玉师君之令。这太清坛会和大论道,自该一并交给策玉师君吧。”这史上赫赫有名的大论道首日,逍遥门主被众仙门赶出道场,而闭关多年的策玉师君归来。由此在策玉师君的主持下,开启为时十日的大论道。这一日也发生了一件小事,微不足道,以至于无人记载,只有寥寥几人得知。谢家六小姐忽染急病去世,这金枝玉叶的谢家幺女,江南首富的掌上明珠,才刚刚过了十八岁。回还
大论道上各路仙门各抒己见,激烈争辩,卫渊亦代表朝廷参与其中,终于在论道五日之后,由策玉师君主导下做出定论。太清坛会将收回持有灵器者为匪类的法令,从此之后认可苍晶与灵器的存在。而朝廷将设立御灵局,仙门参与其中,统管天下灵器流转及使用的制度及律法。而仙门将建天下学宫,教授苍晶灵器铸造及使用之法,除修士及魇师之外,九州各地选贤举能,选得平民进入学宫学得灵器之术。这天下学宫的第一任祭酒,将由林雪庚来担任。冬夜天光暗淡,山林里飘起小雪,风声萧萧。林雪庚站在长廊之中,手里拿着她的烟杆,周围飘渺的也不知是烟气还是她温热的呼吸。白鹿便伏在她身边,安然无声。一个白衣的身影从长廊尽头而来,她步履沉稳,走过一盏盏灯笼之下,衣衫上的金纹灼灼闪光,腰间玉佩摇曳。如一尊玉像一般高贵又宁静。长廊里响起声音,林雪庚低眸看着烟壶里升起的烟气,淡淡发问。“策玉师君为何要力保我坐上天下学宫祭酒之位?”那白衣身影停下脚步,一双深邃如万丈深潭的眼睛转过来,看向林雪庚。“你本就是最合适的人选。”“为我能成为祭酒,你甚至折损了许多扶光宗的利益来安抚白云阙。我并无根基,你让我坐在这个至关重要的位置上,今后还不知道有多少明枪暗箭,腥风血雨。你保我一次,难道还能保我一辈子?”烟雾缭绕之间,策玉平静道:“若你需要,我便是你的根基。以你的能力,很快就能站稳脚跟,不会需要我保你一辈子。”林雪庚冷笑一声:“做我的根基?你与我很熟吗,素不相识之人……”“那孩子很了解你,她消失之前嘱咐过我,要我替她好好照顾你,作为你的师姐,她为不能保护你而遗憾。”林雪庚攥紧了烟杆,她沉默一瞬,低声道:“说什么师姐……我原本有师父,还有同门,明知师父已经离去,她还一声不吭地丢下我……这算哪门子的照顾?”策玉静静地端详林雪庚片刻,便转过头继续向前走去,却听身后传来林雪庚的一句话,声音不大却笃定。“她若能回来,我就认她做师姐。”策玉回过身去,长廊幽深,风雪呼啸,灯笼摇曳下的年轻姑娘双眸通红,倔强地盯着她,仿佛在向她索要另一个人的灵魂。“她已经消失不见。我活过五百三十余年,她存在十八年,婴孩无知时减去三年,心智未全时又减六年,最终还能剩下多少?溪流汇入汪洋,如何辨别哪一滴水属于曾经的溪流?你要在东海中找浅溪之水吗?”策玉平淡地说道:“你便当她已经死了吧。”策玉转身前行,听得背后有铃铛与铜钱的声响,而后便一片宁静。那个姑娘仿佛沉默地融化在风雪里,不知要花上许多时间才能接受那条溪流的消亡。那个姑娘这一生似乎都在不断地被丢下,在被迫离别之中度过。策玉慢慢走过悬挂灯笼的长廊,行走在她阔别二十年的扶光宗之内,路过的弟子们纷纷行礼。她仍然是受所有人敬仰的策玉师君,魇修失败之事,仿佛是一场梦境。在长廊转角的尽头,却又看见一个等待她的身影,这身影熟悉又陌生。策玉停下脚步,她问道:“卫大人深夜拜访,所为何事?”卫渊一袭黑衣站在屋檐下,肩膀上落了些雪花,转过眼睛凝视她片刻,忽而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