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阮脚趾猛地收紧,低头,手迅速摸上了自己的扣子,试图将那两颗被解开的衣扣扣回去。救命。怎么这么奇怪啊!明阮发誓,在走进这个屋子前,他是一身正气,来真诚道歉的。明阮刚和一群正气凛然的机甲兵一起,看完让人热血沸腾的保家卫国的机甲战斗,再听他们说起什么脱下衣服受军鞭,满脑子都是类似‘肉袒负荆’的赤诚的认错场面。真行动起来怎么不对味呢?明阮有苦说不出,只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一眼看到了尽头。哦,他忘了,他现在已经是无业游民了。明阮越急越扣不好那两颗扣子,明明解开的时候只需要手指轻轻一挑,此刻却怎么也扣不到一起去。完了,更像心怀不轨了。明阮绝望。他正恶狠狠的跟扣子做着斗争,却忽然有一个冰凉有韧性的东西抵在了他的下巴和手之间,止住了他的动作。是一捆卷起来的长鞭。就是那些机甲兵描述中执行军刑的那个。“怎么,不是来‘受罚’的吗?”宿聿云微微垂眼,居高临下,受罚两个字咬在他的唇齿间,别有一番其他韵味。他仿佛真的在公事公办的责问自己的属下。又好像。又好像在跟自己开颜色玩笑。明阮悄悄抬眼瞟宿聿云。不会吧,不会吧。明阮的脸红了起来。这可是宿聿云欸。等不到明阮的回答,宿聿云继续又向他走近了一步。两人本就只有不足半步的距离,这下是真的只有薄薄几层布料之隔,体温,气味,全部混淆在了一起。被黑手套包裹着的手指一松,卷成一捆的鞭子散开来,尖尖的末端恰好垂落在明阮的脚面。宿聿云问:“说吧。”来认什么错,请什么罪?虽然磕磕绊绊,但终于切入正题了。明阮站端正,想了一下吗,乖乖道:“不该突然离开alpha星系。”就像明明两个朋友玩的很好,其中一个却在某一天忽然消失,无论怎么发消息都不回复一样。无缘无故抛下另一方,该道歉。说出来后,明阮心中反而如放下了一块巨石一般,轻松了很多。却听宿聿云道:“你有来去任何地方的自由,哪里有错?”咦?明阮自己都给自己判了错,却被宿聿云驳回。他又想想,试探:“……当初走的时候不该骗你们?”宿聿云自动忽略掉了那个‘们’字,继续驳回:“为躲仇家,行事警惕,无错。”还不对?明阮从小乖到大,还没经历过认个错被多次驳回这种事,只好继续冥思苦想,有的没的都说出来试试。连“之前不该用白虎的肚皮暖脚”这种事都抖了出来。宿聿云:“……”宿聿云:“再想。”就这样一问一答间,宿聿云给明阮说出来的所有事都找到了合情合理的理由。宿聿云不像是在听明阮认错,反倒像是在开解他。明阮在这样的开解下逐渐理直气壮了起来。终于,他大着胆子试探:“我没错?”
原本只是一句玩笑话,一直像复读机一样说着“再想”的宿聿云却忽然“嗯”了一声。快的让明阮都没反应过来。下一刻,那执着鞭子的手就放在明阮的领口处,食指灵活的按动间,就将明阮敞开的衣领扣了回去。明阮被迫微微扬起下巴,鞭子的把手和根部随着宿聿云的动作时不时的蹭在他的下巴上,带起轻微的痒意。但这种痒意却敌不过心上的痒痒。“你没错。”宿聿云说着,垂眸,专注的帮明阮扣着扣子,仿佛手下操作的不是寻常衬衫的纽扣,而是什么高精尖作业。没错吗?真的没错吗?其实明阮在看见小狐狸和宿聿云的那一刻,心里就开始别扭了,但这种情绪却一一被宿聿云抚平。老板这样哄他,他真的会停止愧疚哦。明阮在心里想着,衬衫的最后一颗扣子也被扣好。他下意识的去看宿聿云的眼睛。两人毫无意外的对视了。就在对视的这一刹那,明阮的脑子里仿佛有一道电流闪过,他不知怎么的,瞬间回忆起那天宿聿云一言不发转头离开的场面。那天,两人的所有对话瞬间在明阮脑子里回放了出来:【所以,原本你是打算,再也不见他们吗?】【我有打算回去看看的。】【看看?看谁?】【就,灰狼,狐狸他们啊,管家,卓云琦,什么的。】以一个旁观者的视角再回顾那天的这些话,明阮忽然反应过来,自己的回答里漏了一个重要的人。宿聿云。“宿聿云。”明阮蚊子嗡嗡一样喊了一声宿聿云的名字。“嗯。”宿聿云应声。明阮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他之所以没有特别提宿聿云的名字,当然是因为,他从来都没有想过多宿聿云只是‘偶尔回去看看’,他从来都没想……彻底离开宿聿云。如果那天宿聿云不来,他也一定会在安顿好后,切换回alpha星系的网络,给他发消息。但话到嘴边,明阮又不会说了。在他的心里宿聿云当然是很重要的人!但总觉得说出来会很肉麻。像是什么表白一样。等不到明阮的下文,宿聿云也没在试图继续挤阮阮牌牙膏。他起初确实是生气的。从失去明阮消息的那一刻,从在星网看见他和波阿狄弥亚挤挤挨挨的额那一刻,从真的劈开海水见到他的那一刻,从他掉眼泪说会回去看看,却只字不提自己的那一刻。宿聿云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这样的情绪了。当万千生灵的生命与生活都变成了一串串任他裁决的数据,世人的崇敬,畏惧也好,同行者的敌视,防备也罢,再大的事情都无法惊起一丝情绪的波澜。以至于,当他发现自己在生气后,甚至有些新奇、珍惜的在品位这种怒意。裁决官没有私事,也没有私情。但他想,这一次,这一份怒意,应当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是明阮带给他的。就像之前,明阮带给他的很多情绪一样。明阮。他就像沙漠中的旅人,不分好坏的渴望着每一滴液体,又含在口中,不舍得吞下。即便是酸楚的怒意。即便是鸩酒。也想再品的久一些。不过宿聿云承认,在明阮忽然闷头闯进来就开始解扣子,着实又带给他了新一轮的情绪冲击。看他迷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