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当事人并不知情,不但不知情,还正为了新巡盐使不敢动他们而沾沾自喜。刘府。“这茶不错,可是当季新茶?”程宏业眯着眼,美滋滋喝了口茶。刘固捋着胡子,呵呵笑道:“还是程兄善品茶,昨日那姓李的来我府上,上好的茶到他嘴里牛饮。”他们口中“姓李的”便是盐商之一,与他们打交道许久,昨日来就是为了贩盐之事。“官府想要盐,他就能拿走吗?”程宏业放下茶盏。刘固收起脸上的笑意,坐直了身子:“曹肃又想做什么?”自从巡盐使被抓,他们就一直留心着官府动向,但好像也就处置了巡盐使,再将他的财产充公,再多的动作就没有了。看上去也不过如此。“总归成不了什么气候。”程宏业不屑。他们这些靠盐发家的人,哪个人简单了?他一个小小巡盐使说来动就能动了?更别说他们之中有人可是和京城那边的官员有联系的,逢年过节都会进礼的,若是真有什么事,他们送的礼可就该发挥作用了。豪强们在这边不动如钟,殊不知时代早就变了……现在的皇帝可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你保他?好,一并抓起来。那就是后话了,眼下这些人正得意着。比如程宏业和刘固二人,品着当季新茶,听曲赏景好不快活。上次鲁肃带人来盐田,堂堂巡盐使被护卫保护着退了出去,盐民们拿什么的都有,总归就一件事——赶他出去!是了,盘踞在此地多年,想动他们,甚至不必他们出手,也得先看看盐民们同不同意!得意的豪强们却忘了,他们百般欺压,盐民为什么还这么护着他们?如此过了几日,得意的豪强们傻眼了。“什么?今日来上工的人怎么这么少?!他们是不想干了吗!”刘固头上青筋暴起。盐田领事的摸了摸汗津津的脑袋:“老爷,您息怒啊。这几日不知怎么了,来的盐民人数越来越不对……”他还没说完,有个在这干了十几年的老盐民都不来了。“去看看怎么回事!他们可都是签了契的!”刘固顺了顺自己的气,“看看出了什么幺蛾子,再不来以后的工钱都别想要了。”“是,是。”盐田领事的心里也犯嘀咕呢。这一探可给他们带来“大惊喜”了——原本在他们盐田的盐民,都去了别处!“哦?大周新律法,禁止民间私盐,刘老爷应当还不知道。”曹肃笑眯眯道。他平日里素来小心谨慎,但是老实人也是有脾气的!之前被刘固等人带着盐民赶出去他可还记着呢。“既然皇上都已经禁止私盐,您这盐田自然也不作数,更别说和盐民签的契了。”曹肃此时可很心平气和呢。任凭那些豪强们如何吹胡子瞪眼也奈何不了他。“你将盐民工钱涨到十钱,看你能到几时!”程宏业也气得不轻。不过他们也不敢说什么太过分的话,毕竟曹肃官再小他也是大周的官员。原本曹肃上任时他们也曾示好,但是对方压根不吃这一套,被拂了面子的豪强们就要给曹肃一点颜色看看。谁知道这巡盐使吃了个亏之后不但没老实,又开始干起来别的事。
现在关于盐的大周律法还没修订好,曹肃心道先让你们再猖狂着。秋后的蚂蚱也蹦跶不了几天。而后就专心带人挖盐田,招盐民了。豪强们的依仗就是他们有经验,盐田多,出产的盐也多。官府的盐田挖出来时他们还没什么危机感,觉得也就是瞎弄一通,而且还用这么高的工钱招盐民,最后定是两手空空。有更高的工钱,盐民们选择哪边一目了然,不过也有因为签契犹豫着留下来的,那官员说的便是真的吗?就不是骗他们的?当官的也不是什么好鸟!这是盐民们的共识。之前的巡盐使不照样和豪强们沆瀣一气?他们制出的盐能卖多少钱,可给他们的工钱却一低再低。如果之前听说官府盐田挖好了,豪强们还没什么反应,纷纷表示不屑。可接下来的消息就让他们坐不住了——官府盐田产的盐好了!这才短短三日!要知道他们不管是盐井还是盐田煎煮制盐都要好些日子!若是盐这么好得那还得了?曹肃究竟用了什么方法?听到消息的豪强们都惊掉了下巴。一定是曹肃为了面子放出来的假消息吧?消失不见结果……还真不是。官田产盐最多不超过四天,一批又一批盐从盐田里运出来的时候是没有避着人的。这还只是未经过加工变成细盐的粗盐,看上去比豪强们盐田的粗盐品质好的多,最重要的是它的周期短啊!只这一点,就赢了其他盐田。“去看看官田是用了什么法子!”刘固愤怒地摔了一个品质上乘的茶盏,那平日里需要细细品鉴的好茶叶零零星星落了一地。周围的家丁都噤若寒蝉。他府上的管家站在最前面,懵懵地指了指自己:“老爷,您让我去?”眼看刘固又要发怒,管家忙道:“这……曹大人精着呢,您别看他们运盐出来不避人,可是盐田里除了盐民之外不可能放其他人进去的,周围都是巡查的人,看见有人站在盐田外面都会驱赶,更别说看看他们用了什么法子了。”刘固伸手指着管家,头上青筋暴起,他想了一会:“官田不是还在招人吗?你从我们这里的盐民里找来两个混进去,让他们将制盐的法子偷出来。”管家连忙称是,心里也松了口气,这可比让他自己想办法自己去好多了!看着下面的人动了起来,刘固的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但是这心情随着程宏业急急忙忙过来又坏了。“什么?不找我们买盐,去找官田?”程宏业笑道:“你先别急,我也是今儿一早才知道的,盐商都精的很,有耳朵尖消息灵通早就听到京城的消息,说是要打压咱们了,不过大多和咱们交情深的没动,如今才只有两家小盐商去了。”“好。”刘固坐回去。他们可不能坐不住。“这曹肃老实了一阵儿,怎么如今像得了高人指点一般。”他恨恨道。程宏业慢条斯理地喝了口茶,对地上摔的碎片狼藉视而不见,慢慢道:“我现在只想不明白一件事,那就是官田为何不到四天就能出盐。”“咱们不管是煎煮还是晒盐,那都是老一辈传下来的,哪个发家不是靠这一手本事?我不信咱们这靠海吃盐的本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