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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第1页)

洗过澡躺上床,安常见手机里躺着条新的微信:【睡了么?】发件人是南潇雪,时间是二十分钟以前。她想了想,回过去:【还没。】视频通话的提示音响起,接着,屏幕里出现那张熟悉间透着些许陌生的脸。南潇雪穿一件群青色旗袍,倚在酒店床头,一张脸已完全卸了妆,平素一丝不乱的长发垂了缕在脸侧,反倒衬得一张脸更生动了几分。安常意识到:“你刚才是不是睡着了?”南潇雪倦怠的“嗯”一声:“到现在为止,所有的表演都已经完成了。”按她此次的行程,每到一个城市,都有一场《奔月》的演出。在国内的重排时间只有两周,每接触一个剧场又要适应新的舞台。安常从倪漫那里听说,南潇雪除了论坛会议以外的时间,全都抛在当地排练室,和团员们一遍遍磨,每天完整的睡眠时间不过四小时。安常仔细打量着她:“瘦了。”南潇雪太端雅,因连日的奔波清减几分,隽秀的意味便更浓,添了份特殊的美感。但还是:“你瘦了。”南潇雪浅笑了声,心情倒是很好:“那你呢?”安常反倒有些不好意思,眼神不看南潇雪,往垂放被面的指甲盖上瞟:“我能有什么,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小姑娘。”南潇雪叫她的声音带一点点哑:“手机拿好,让我看看你。”安常只得把故意偏出几分的摄像头,重新对准自己的脸。问南潇雪:“你刚才睡着了,怎么又听见我回你微信?”“我猜你应该去洗澡了,便把手机握在手里。”安常有些不忍:“你赶紧睡吧,等你睡醒再说。”南潇雪却道:“不急。”又问:“那件素三彩你终于修完了?”“嗯。”“你满意么?”“南老师,你这话问得奇怪,你该问罗老先生满不满意。”“那不重要。我是问,你自己满意么?”“满意。”安常点头坦言:“这是我难得对自己满意的作品。”“那就够了。等我回来,让我好好看看你的作品。”“嗯。”到现在安常终于明白南潇雪一双眼为什么那么毒,除了她本身惊人的艺术直觉,还有她外公作为一位知名收藏家,多年来对她总有浸染。她很期待,当南潇雪面对那件素三彩时,又会看到些什么。两人相互聊了些近日的事,南潇雪把摄像头转向窗外:“现在,我先给你看些东西。”英国正值傍晚,南潇雪所住的酒店是老旧的维多利亚风,石料窗台搭配考究的铁艺装饰,窗外夕阳铺陈,大片大片暖橘色的暮云悠游,好似绽开的天堂鸟。安常在国内午夜已过的时间,收到了她的造梦人所寄送的,一整个完整黄昏。()坓???詢???沏????≈ap;ldo;?????≈ap;rdo;12顾徕一提醒您《暗瘾[娱乐圈]》节+完整章节』()“还好。”“可是今天邶城的气温比昨天低两度。”安常一怔。她也听倪漫说过南潇雪在国外巡演的日常,常常躺在酒店床上醒来,根本不知自己在哪个城市。渐渐就不再换算时差,不再关注国内天气,不再换算当地货币等于多少人民币,人往前跑得太快,曾经熟悉的一切追不上那阵脚步。再渐渐的,过往的生活忘了她们,她们也忘了过往的生活。安常心里淌过一阵暖意,也淌过一阵涩意。叫南潇雪:“快睡觉了。”“那你呢?”“我也睡了。”“嗯,那先不要挂断。”“为什么?”“我一时之间睡不着了。”“好。”安常躺进被子里,手机立在一旁,问南潇雪:“那我关灯么?”南潇雪反倒笑了:“不关灯,你睡得着么?”安常弯唇,关了灯又重新缩回被子里。看一眼手机屏幕,南潇雪的一张脸犹然清晰,她这端变成了一片模糊的黑。“晚安,南老师。”“晚安。”她知道再聊下去,南潇雪一定更久不睡。这段时间为了素三彩的收尾,她也常熬夜,此时闭上眼,不知不觉也睡着了。半夜醒了一次,她下意识去摸床头手机。点开昨晚的视频通话记录。一小时零三分钟。她们大概打了半小时视频。也就是说,在她睡着以后,南潇雪听她在一片黑暗中浅浅的呼吸声,望着窗外那片天堂鸟色的夕阳,就那样度过了半小时。她可能永远不会知道,当南潇雪从舞台下来以后,在那半小时沉默的时间里,想了些什么。她的思念,是写在玻璃上永不言传的字。南潇雪的思念,是留在通话记录里的“1小时03分”。节完整章节』()“那个,今天周五,特别堵,派来接您的司机迟到了……”南潇雪一把眼刀射过去。倪漫一脸年底十八薪不保的神情:“雪姐,我也没想到。”南潇雪压下火气:“我们先去休息室,你催司机尽快。”“好的!”分明她改行程就为早些见到安常,司机迟到了算怎么回事?倪漫陪南潇雪进了休息室,眼尾瞥着南潇雪。先是两眼放空的坐了会儿。又不耐烦的啧了声。最后掏出手机开始戳。南潇雪是个极不爱玩手机的人,倪漫好奇的瞥过去。一看南潇雪在打游戏,差点没吓死。南潇雪难得解释一句:“之前在宁乡注册的。”倪漫明白过来,肯定是安常带的。她提醒:“雪姐,您最好把声音打开,听着音效比较有手感,还有些人会语音指挥队友。”“嗯,好。”不一会儿休息室里响起:“哪来的小学生?不用写作业吗!”“小学生你倒是动呀!”“小学生是挂机了吗?”倪漫听得有些尴尬,但作为一个游戏老手,她小心翼翼提示:“雪姐,你怎么在自家野区草丛不动呢?”“我怕死。”好吧,很充分的理由。游戏不出意料的输了,南潇雪问倪漫:“我为什么被举报了?”“因为你一直不动,刚才那人怀疑你挂机。”“难道他就打得很好么?”“还可以,你看,他是这局的svp,事实上,你们队友发挥都还挺不错的。”“那这么说,这局输了就怪我一个人?”“……是的,雪姐。”南潇雪挑了下眉尾,收起手机又问:“司机还没到?”倪漫捏着手机钻出休息室外:“我再问问。”又过了一阵,探头进来:“雪姐,可以走了。”南潇雪套上大衣,戴好帽子口罩,低调走出机场。来的不是惯常那辆车,而是另一辆商淇偶尔会开的奔驰。

南潇雪瞥倪漫一眼。倪漫解释:“您这趟是秘密行程,就想着尽量低调点。”上前替南潇雪拉开车门。南潇雪埋头坐到后座。“雪姐。”熟悉的语调,陌生的称谓,令她心头一滞。下意识抬眸望去,心脏比大脑反应得更快,猛一收缩,见安常一手搭着方向盘,扭过脸来冲她笑:“你要不要坐到副驾来?”挡风玻璃外一片橘金,渲出绮旎天色。她送出一片黄昏,她的小姑娘便还她一片黄昏。南潇雪问:“你叫我什么?”()安常弯唇。南潇雪换到副驾,倪漫敲敲车窗:“雪姐,你们俩先走,我坐公司另一辆车,行李我一会儿送过去。()”?豛??虎?坓???襛??≈ap;ldo;????恏_暏敧?恏????????()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不想好不容易见到你,还有其他人在。”安常解释:“倪漫找人陪我练了几天。”想到她的行程一定也是倪漫透露给安常的:“她倒很喜欢你。”安常握住方向盘:“那,我们回家咯。”南潇雪没应。一扭头,南潇雪少见的笑如夕阳般煦暖:“好,我们一起回家。”开出机场的一路,南潇雪提醒安常:“小心前面的车。”“弯转大一点,你要蹭到了。”等安常终于把车一抖一抖的开上路,南潇雪实在没忍住,呵一声。安常辩解:“我开车慢,安全没问题的。”“前面路口可以靠边停,还是我来开。”安常有些悻然。南潇雪经过长途飞行,她来接,反而让南潇雪开车,算什么?可她的确车技不佳,只得让南潇雪换到驾驶座。“那出发了?”“嗯。”南潇雪自然比她熟练得多,汇入车流后,安常眼尾瞥见,一抹冷白出现在中控台——是南潇雪把自己的掌心摊开在那里。“开车不是什么难事,下次来接我前,你再多练练就好。”南潇雪另一手握着方向盘:“可在你能熟练的单手开车前,回程都由我来开。”“毕竟,你特意这样过来,不一路牵着手的话,不是太浪费了吗?”安常把手覆上去。某种意义上,南潇雪掌心像干涸已久的土地,安常的手放上去很轻,轻得像宁乡那一季的雨,快速被南潇雪的掌心接纳,两人十指相扣成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土壤重回湿润,催开下一季的花。又一个红灯时,南潇雪瞟她一眼,又瞟她一眼。安常扭头避开:“干嘛啊。”诚然她不化妆,衣服也总是偷懒的白绒衫和牛仔裤,但总有些细节会透出端倪,关于她对见南潇雪期盼又紧张这件事——譬如重新梳过三次的马尾。譬如用手整理过的眉毛。譬如开车来机场的路上,觉得嘴皮发干,而停车去路边便利店买了无色润唇膏涂上。南潇雪牵了下嘴角,没有揭穿她任何。只是问:“我不在这段时间,除了视频里聊到的那些,还发生什么事了?”“没什么大事。”“小事就很好。”南潇雪道:“说说你的小事们。”她每次出行归来,都有强烈的恍然感。有时她想,或许长时间驻扎太空的宇航员也是这样——()地球变作只能隔着玻璃罩子看的一颗蓝色星球,上面的人聚餐、工作、相逢、别离,变成了并不真切的幻影。而宇航员回归地球后,总还有等着迎接他们的日常。不像她,什么都没有。她又想,其实就连安常,也不能真正明白这些日常对她的意义。她乐于听安常讲去毛悦纹身店的见闻。乐于听安常描述从spa店走出小巷,鼻端杂糅的精油味和辣卤味。絮絮的话语,琐碎的日常,渐渐编织成一根柔软的绳,牵着她不再流离失所,沉甸甸的落回地面,终于变作一个有归处的人。而无需羡慕周遭那些匆忙的行车,载着各色各样的行人,共同奔赴名为「家」的方向。“对了,素三彩修复完成,我打算从罗老先生家搬出去了。”南潇雪流畅的报出一串数字。安常愣了下。“这是我家密码。”南潇雪解释:“我知道你不会长住外公家,之前已经让倪漫带人过去,把主卧的衣柜收拾出一半。”她问:“你不会还想出去住吧?”安常抿了一下唇。“别把这件事想得太复杂,我的时间太紧,只有这样我们才能尽可能多的见面。”南潇雪轻声道:“安常,让我有一个想要回去的家。”安常:“我会考虑。”南潇雪忽地挑唇。“怎么?”“你的嘴唇。”此时黄昏过去,夜色彻底笼了下来,路灯渐次亮起,安常唇上薄涂的那一层唇膏便显眼了起来。安常:“这不公平。”“怎么?”“你肯定不能理解这种心情,你长这样,坐完十小时的飞机还是一样好看。”“我理解。”“那你为见面做什么准备了?”安常扭头瞧她:“我怎么没看出来?”还是一样矜雅的旗袍罩羊绒大衣。还是一样墨色的长发披满肩头。还是一样不带妆的脸,一颗浅红小泪痣清傲间透出隐约魅意。南潇雪问:“真想知道?”“嗯,你说。”南潇雪把车拐进一条小巷,靠路边停下,解开安全带。小巷僻静无人,路灯昏黄得很静谧。在安常还未反应过来时,俯身吻了过来。凉凉的薄荷味。尔后那味道越来越淡、越来越淡,转为南潇雪原本口腔里的清香。车厢内都是她们接吻的声音,也许这声音被安常肖想过太多次,这会儿真听到时,反而明晰得令人不好意思。直到南潇雪放开她,问:“知道我做什么准备了吗?”南潇雪吃了薄荷糖。为了在十小时的飞行后,第一时间吻上她。“南老师。”“嗯?”“我们快些回家吧。”南潇雪低头浅笑。这句话的邀请意味未免太浓。她牵住安常的手,把车开出小巷,听导航重新开始计时:“路程大约需要三十六分钟。”路灯一盏盏掠过。间或飘零一片枯黄的叶。灼人的该是春夜才对,可安常总觉得胃里有团火,而南潇雪一向微凉的皮肤,也逐渐被她掌心捂得发烫。她不知南潇雪在想什么,可对她而言,这三十六分钟的路程几乎变得不能忍起来。她渴盼两人无间。她渴盼从南潇雪的轻颤和微乱的呼吸,从额角的薄汗和眼尾的绯色,从玉质的肌肤和逐渐如灼的体温里去寻获一些证据:或许有些时刻,南潇雪是属于世人的谪仙。但还有某些时刻,谪仙是只属于她一人的南潇雪。忽地南潇雪手机震动。南潇雪看了眼,摁开扬声器:“喂。”商淇的声音传来:“我现在跟你把明天开会要谈的合同过一遍?等会儿回家,你估计没空。”安常的耳根一烫。南潇雪说:“商淇。”“怎么?”“想不到你一个单身,还能考虑到这些。”直到电话挂断,安常扭头望向窗外。南潇雪谈正事时音色总带着些冷意,与某些时候的对比太鲜明。那些时候素来冷感的南潇雪会出许多汗,皮肤滑得腻手,而那清泠的声线也被烘得暖软,听上去和浑身一样汗浸浸的。暧昧的路灯,把本就心猿意马的心思晕染得乱七八糟,连呼吸里都透出来。南潇雪似有感应,捏了捏她的手。而手机再次响起的太不恰如其分。商淇的声音再度传来:“潇雪。”她只这么叫了一声,安常敏感的察觉——不是好消息。“关于你去日本的三场巡演。”“不是定在一个月后?”“一个月后有剧场要承办国内的巡讲,上面的任务。”商淇道:“我刚接到通知,现在东京剧场唯一能协调出的时间,是三天后。”“三天?”“是,我知道时间很赶,几乎不可能完成,但票已售出,改期好过取消,现在唯一的办法是我们连夜赶过去,每一小时都得利用起来,我查了机票,你现在得马上回机场。”南潇雪沉默。继而她说:“我考虑一下。”便把电话挂了。又去握安常的手时,安常把手缩了回去。一时间,车厢内气氛凝滞。南潇雪握着方向盘,继续往罗宅开去。安常张开嘴,分明涂了润唇膏,怎么还是觉得双唇发干,连带着声音也发涩:“你不是该调头吗?”南潇雪反而把车停到路边。默然间,唯有路灯从窗框缝隙挤进来,沉甸甸的把气氛扯得更重几分。南潇雪忽地开口:“我不去了。”安常反而笑笑:“我听毛悦说,洲山舞团的野口是和你齐名的舞者,你一直希望带着团员去她的主场,去给她的观众们展示,来自中国的顶尖水平到底是什么样。”“如果不去,你真的不会遗憾么?”南潇雪沉默。拉开车门,迈向路边,坐在公交车站牌的等候椅上。安常下车,走到她面前。冷风把冲动的意志吹得清醒几分,南潇雪环过她的腰,脸埋进她怀里。这里偏僻,车辆稀少,更遑论行人,就连路灯都更昏淡些。安常不用避忌什么,拥住南潇雪的肩,轻道:“你是南潇雪。”“「南潇雪喜欢安常」这句话成立的前提,是南潇雪不能变成另外的人。”南潇雪始终环抱着她。凛冽的风一吹,声音似有裂纹:“我的胯骨脱臼过,第一次重新开始练舞时,我硬咬着牙,觉得嗓子眼里有铁锈一般的血腥味。”“我的右侧肋骨被卡过,后来每次高强度训练下旧伤复发,我都得用绷带把肋骨撑住。”“还有一次我在舞台上骨折,水袖长袍掩着,下台才发现踝骨已扭曲到不似人类的程度。”南潇雪始终把脸埋在安常怀里,看不见那孤霜清傲的脸上,此刻到底是什么样的神情,只听到那句揪起人心脏的话闷闷传来:“可从没有一刻,让我像现在这样想过——”“如果我不是南潇雪,那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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