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只是把以前我和刚子去过的村子介绍给他,没想到他还真去,且坚持了这几年。”
上天不会亏待脚踏实地干事的人,杨三旺的经历再一次验证了这点。两口子感慨着,刚脱下外衣准备睡觉,忽然苍狼发出“汪汪汪”一连三声,声音里还暗含警告。
这说明门外有生人。
顾安赶紧起身,清音将手电筒递过去,“去看看没事的话,就把苍狼叫进客厅里睡吧,夜里怕还会下雪。”
顾安头也不回,走到院里,苍狼静静地坐着,尖尖的耳朵竖着,黑幽幽的眼睛里是满是戒备。
“谁?”
门外的人顿了顿,一把女声说:“这里是顾安同志家吗?”
“是。”顾安实在是对这个声音没印象,“你是谁?”
“我是你嫂子。”话音刚落,大门打开,顾安的手电筒光打在他们身上。
是的,他们,门口站着四个人,为首的是一名包着绿头巾的中年妇女,旁边是一对二十岁左右的小夫妻,再后面则是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女孩,他们穿着打补丁的棉衣,靴子上是泥土和雪水的混合物,身上背的背,提的提,拢共有十几个大包裹。
顾安的视线落在小伙子脸上的第一时间,就知道他们是谁了,正要请他们进屋,中年妇女却是摇摇欲坠,再也忍不住的“哇”一声,嚎啕大哭起来。
清音在屋里听着声音不对,赶紧也出来,一看这场面,顿时也懵了。
“这是姚大嫂。”
电光火石之间,清音很快知道是怎么回事,赶紧一把搀住姚大嫂,“嫂子你们可终于来了,我们一直在等你们回信,还说要去火车站接你们,赶紧进屋,外头凉。”
姚大嫂边哭边进屋,一个劲说着“对不住打扰了”。
其实,来之前她就做好心理建设,不能哭的,毕竟自己非亲非故哭到人家门头上,放哪儿都是十分晦气的,在她们乡下地方还要给人放炮仗去晦气才行,可在看见顾安的一瞬间,她又想起自己男人,眼泪就不受控制的啪啪往下掉。
清音又不讲这些封建迷信,安慰她:“没事没事,您就把这里当自己家,你们先坐着,暖暖身子,我去做饭,晚上也没菜,就先随便吃点,成不?”
儿子姚建民,儿媳李菊香,一直在好奇而拘谨的打量他们院子,现在进了屋,看着干干净净的屋子,连沙发也不敢坐,生怕把人家里弄脏,此时也木讷的说“成成成”。同时,他们明显感觉到,这屋里有一股暖融融的气息,似乎是从地面散发出来的,跟他们在乡下这个点儿的冰天雪地压根不一样。
倒是小闺女姚莉莉,胆子比他们大,好奇的看了清音和顾安一眼,说:“谢谢顾叔顾婶儿。”
顾安给他们每人倒了一杯温开水,又学着鱼鱼招呼人的样子,往里加了两勺白糖,清音来到厨房,是真没菜啊,马上夜里十一点了,买都没地方买去。
她迅速地拿出两把挂面,过水,又煎了几个鸡蛋,撒上几粒盐巴,找了找从灶台底下的坛子里摸出几枚咸鸭蛋。
切开一个看了看,已经熟了,都流油了。
咸鸭蛋是她前不久才腌的,想着哪天顾妈妈不在家,他们又懒得做饭的话,煮锅稀饭或者面条,配着咸鸭蛋就是一个菜。但这种长期腌制的东西也不健康,她不赞成多吃,所以腌得不多,就刚好一小罐,够应付几顿就行。
没想到,今晚倒是提前派上用场了。
把满满四大碗面端出去,饥肠辘辘的姚家四口顿时也顾不上说什么,年轻的小两口和姚莉莉还客气问叔和婶子吃过没,姚大嫂则直接就是一个狼吞虎咽。
清音看他们碗里的快吃完了,连忙又去厨房下了一点,最后用盆端出来,“这坐了几天车也够累的,你们一定要吃饱,我们就先去给你们铺床,啊。”
姚家虽然也在石兰省,但是在南部地区,又是大山里头,出来一趟得先走路到乡镇上,再坐拖拉机或者中巴车到县里,县里再转车到市区,市里每隔一天才有一趟来省会的火车,虽然直线距离是不远,但花费在路上的时间不少。
清音和顾安使个眼色,俩人来到客房这边。
家里是有空房间,但问题是没地暖,他们又不烧炕,现在进去冷得牙齿打颤,让客人来受冻也不是他们待客的习惯。
“这样吧,就让鱼鱼来跟我们睡,姚嫂子带着儿媳和闺女睡鱼鱼的房间,建民大小伙子就委屈一下,睡客厅沙发,怎么样?”
顾安点头,他对姚嫂子无感,但建民和莉莉,是姚医生生前一直挂念的孩子,要不是有夫妻矛盾,他早就将孩子接出来生活了。他没保护好手底下的兵,好好待姚医生的孩子是应该的。
“成,我跟他睡沙发,你带着鱼鱼睡主卧。”
鱼鱼正在用的铺盖全部撤走,换成另一套刚洗过的全新的,一边铺,清音也大概从顾安嘴里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据说今年先是在镇上开饭馆没开成,回了老家又遇上水灾,他们责任田的庄稼全没了,养的牲口和鸡鸭鹅被水冲走,房子也垮了,只能等政府发救济粮。眼看村里大多数人都出门讨生活,他们也就一起来了。”
迫不得已,姚大嫂为一家子谋个更好的出路也是人之常情。
“出来也好,在农村也没什么奔头,他们要是早听姚医生的话早几年出来,现在说不定都买房买车了。”
“那这段时间就先在咱家住着,等我看工作能不能安排,要是能的话,尽量给他们分配两间宿舍再说。”
虽然姚医生对顾安意义不一样,但他们已经习惯了四口之家的生活,忽然多进来四个人,时间长了这种感觉也不会太好。
商量好,又给拿了新牙刷新毛巾和新脸盆,新暖壶,教给他们卫生间怎么放冷热水,小两口就准备睡觉了,明天清音还要上班,实在是抽不开身。
夜里,苍狼的耳朵竖得直直的,幸好一整夜都很安静,除了多出来的几道呼噜声,但它不放松,黑幽幽的眼睛依然看着什么地方。
第二天一大早,小懒虫鱼鱼伸个懒腰,不小心碰到妈妈,忽然眼睛一亮,“咦……我怎么在妈妈床上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