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鹤娘子察觉了追捕来人,突然挣扎起来,摇摇晃晃地要推开搀扶的手。“我自己的事,莫要牵扯了你!殿门关上,你回去!”
阮朝汐扶稳了她。“不论进殿还是出殿,我总和你一处。”
滚热的泪掺着血,从白鹤娘子的面庞滚落。
“我就不该认下你。”她已经虚弱得喊不出声,伏在她耳边,裹着气声低低哭泣着,“我不认下你,你早已好好地出了京。似我这样苟延残喘的残命,何必连累了好好的你。”
阮朝汐抬头看向斜对面的狭窄巷道。未听到退走的脚步声,见不得光的恶兽蹲在暗处等着噬人。
她避开割伤处,替母亲小心擦干净了满脸的泪,轻声说,“别说话了。传信的宫婢回来了,听她如何说。”
小宫婢跑得满身都是热汗,气都喘不匀,从寝殿方向疾奔回来,停在宣慈殿门前,喘着气对着门槛边的阮朝汐道。
“老、老太妃吩咐,白日里才救下小皇孙的恩情,不能夜里就把人害了。开殿门,九娘带着白鹤娘子进来!”
西侧殿里灯火点亮。
白蝉打来整盆清水,忍着吃惊颤抖,仔细地擦拭净白鹤娘子脸上的割伤。
上好的金疮药敷在脸上,阮朝汐小心地替母亲包扎创口。
两边的脸颊皮肉翻卷,下刀割裂脸颊的动作里显露浓重恨意。阮朝汐看在眼里,喂母亲喝了点水。
“皇后自己动的手。”白鹤娘子恢复了平静,想要笑,扯动伤口,最后只扯了扯唇角。
“她怕失了身份,斥退众人单独动手。这才给我逃出的机会。”
“如何结的仇?”
白鹤娘子又轻轻地扯了扯唇角。
“如何说起?我在宫里多年,四年前才借着净法寺的机会出宫。结仇的事,可太多了。”
她随意抚摸着面前精致的玳瑁妆奁盒。
“看,宫里的物件多精巧。宫里的女子都是精巧笼子里养的鸟儿。往北走,出不了华林园。往南走,过不了永巷。两道千秋万岁门,把几百个女子圈在几座殿室里。”
她掰着手指头数,“宜光殿,晖章殿,明光殿,徵音殿,嘉福殿……皇帝老儿有阵子离不得我,把我挪去晖章殿。那里离他的式乾殿近啊,入了永巷,走几百步便到。皇后身为中宫,自然住的是居中的宜光殿。呵,离式乾殿远了。她借着过生辰,要讨走晖章殿,把我搬去永巷另一头的明光殿。皇帝老儿嫌远,不准。皇后就恨上我了。”
阮朝汐握着母亲的手听着。鲜血还在不断渗出,雪白纱布不一会儿便透出血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