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儿抱好,嬢嬢要赶车送湛奴回去了。嬢嬢赶车的本领学得不久,路上有些颠簸,坐稳了。”
重新戴起斗笠,坐回车辕,又熟练地牵引缰绳,“驾——!”
杨女史抹了把通红的眼眶,把夺眶而出的泪强忍回去,颤声道,“多谢……多谢郡主援手。”
“不必急着谢我。”阮朝催动缰绳,“为了你们自己的安危,答应我一件事,把刚才看到听到的事都忘了。我并非三头六臂之人,只能尽力看顾湛奴一个。”
牛车在京城长道上疾行。
阮朝汐迎着初夏的阳光和风飞奔赶车,猛然一个急停。路边等候的陆适之跳上了马车。
“湛奴留下,其他人都下车吧。”
杨女史震惊地站在车边,“郡主……什么意思?”
阮朝汐抬手指向前方宽敞直道。“前面就是御道,笔直往北就是皇宫南门。劳烦杨女史回宫给老太妃带几句话。”
她转头直视杨女史。“湛奴不能再留在京城里了。我先带他回青台巷,这几日我亲自看顾他。如果老太妃不信我可以保全湛奴,可以遣人来青台巷,把湛奴接回宫去。”
“如果老太妃想要给湛奴一个长长久久的安稳,就把他完全地交给我。”
“离开京城,不问去处,世上从此再没有废太子之血脉,再没有元氏小皇孙,只有一个两岁八个月的湛奴。我不能保他煊赫富贵,至少可以保他安稳长大。”
牛车转回青台巷方向,平稳起步。
杨女史忍着泪跟在车后追问,“郡主打算把湛奴送去何处乡郡?”
阮朝汐重新戴起斗笠,挥鞭赶车。
什么也未说。
“驾——!”
青台巷荀宅就在眼前了。
阮朝汐没有绕去角门,直接在乌头门外停下车,在迎出来的仆僮的瞠目注视下,掀开斗笠,坐在车上,仰头望着气派的荀氏门楣。
李奕臣下午赶车出了西边角门,直奔城东净法寺而去。——然而那辆车是空的。
她悄然换装,护送湛奴回宫。她的推测没有出错,徐幼棠果然领兵出现了。
荀玄微从未打算放过湛奴,又不愿她伤心。今日便借着霍清川的口,让她匆忙地出门拜访母亲,把她调开。
如果她果然去拜访了母亲,此时此刻,徐幼棠已经把湛奴带走。
他承诺过不把湛奴送冀州,却又不知会送往何处。
——总归不会是什么好去处。
阮朝汐长长地吐了口气,跳下牛车。领着湛奴进门的同时,吩咐下去。
“你们去主院通传一声,告诉三兄:徐幼棠被我当面撞上,湛奴我领回来了,安置在荼蘼院。我在荼蘼院等他。”
————
一轮清月逐渐升上枝头。
蔷薇花架下的长食案摆满小食,阮朝汐和湛奴分食了一个撒子,又指着天上认了一会儿北斗星辰,湛奴开始困倦地揉眼睛,被领去屋里歇息。
虚掩的院门外至今没有动静。
阮朝汐起身去院门外四处张望了片刻,主院过来的方向不见有人影。
她把院门虚掩起,坐回长案边,继续安静地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