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彻底蒙圈了。在自家睡一觉醒来,不仅被关了起来,而且手机还被拿走了。他再次扑到门口,哐哐哐使劲敲门。“喂!有人在家吗!”他攥着拳头快速地敲个不停,贴在门缝边反复地喊。门外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许寉一愣,就听见拖鞋和地面摩擦的声音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了门外。“醒来了?”是段曼容。许寉不明所以,深吸了一口气。“妈,我房间的门好像坏了,”他放柔声音,“能不能……帮我开一下门。”外面沉默半晌,传来段曼容有些不悦的声音。“是我锁的。知道为什么吗?”这个结果并不在许寉的预料之内。他刚睡醒,什么事情都想不明白。他愣住了,敲门的手也垂落下来。“……为什么?”“我都知道了,”段曼容的声音有些哽咽,许寉隔着门都能想象出,她怒不可遏而充满怜悯的眼神,“你和那个男生在一起,是吗?”这话一出,许寉浑身猛地一抖,满心的震惊与恐惧从某段经历里爬出来,如同毒蛇一般窜上他的脚腕。冰冷的凉意将他钉在原地,一步也无法迈出。“我看到许芸手机里的记录了,”段曼容的语速变得很快,“我要你亲口告诉我是还是不是,当然,我很愿意你告诉我,这只是个玩笑。”许寉没说话,垂手站在门口的地毯上。“妈妈在问你话,”段曼容的声音又干又哑,仿佛在极力忍耐自己的情绪,“是,还是不是。”他们明明隔着一张门,许寉却感觉自己能够清楚看到自己母亲的脸。就和许多年前那时一样,那张已经显出岁月痕迹的脸上写满了震惊,眼神里却是嫌恶和悲悯。她就那样盯着自己的儿子,仿佛想要得到一个满意却不可能的答案。那份悲悯,也不知道是在为谁感到委屈。两相沉默中,许寉长长叹了口气。仿佛是将肺里所有的空气都挤出身躯里之后,他几不可闻地吸了吸鼻子,平静地开口。“就算我说是个玩笑,您大概也不会相信。”门那面的人顿时就崩溃了。许寉站得近,只听一声闷响砸在门上,仿佛是自己挨了一巴掌。“为什么呢!为什么你一定要喜欢男的呢?”段曼容将额头抵在门上,放声朝他喊道:“你到底想干什么!做一个正常人有那么难吗?”许寉无话可反驳,因为段曼容的问题他也回答不了。为什么呢?他也想知道为什么。门外传来的话语每一句都是一记巴掌,噼里啪啦地往他身上扇。段曼容又说了不少话,许寉一声没吭。她扶着门缓和了一下情绪,过了好久才让自己平静下来,又恢复了平时处变不惊的语气。“别的我也不想多说了,”她深深吸了口气,“给你两个选择。一,收拾东西,回高中继续上课。”“二,如果你想继续学画画,我现在就联系首都的培训机构,明天就能送你过去。”听到这话,许寉震惊而愤怒地瞪大了眼睛,猛地扑到门边,伸手去拽门把手。“不行!”他紧紧握着那已经完全不起作用的金属把手,焦躁地上下乱拽,杂乱的咔哒声在安静的空间里回响。“您要怎么罚我都可以,我不能从译美退学!”“为什么不可以?”段曼容的怒火再次被他点燃,声音也跟着变得尖细,“我不会给你任何机会再见到那个男生,继续在译美上课的事情,你想也不要想!”“凭什么?”许寉仿佛是一头被激怒的狮子,失控地大声朝门嘶吼,“我凭什么要为这件事转学?”他感觉喉咙里全是血腥味,手臂也不受控地开始颤抖,“先让我出去……”“你别费力气了。”段曼容打断他,“我现在就找人给你去办手续,给你一个晚上的思考时间,到底是回高中上课还是去首都,这件事你自己决定。”“我不选!”他的嗓子都快哑了,“办手续必须本人到场,别以为我不知道!”“怎么跟你妈妈说话的!”一阵钥匙碰撞声音响过,许昊空低沉的声音自玄关处传来。许寉脑袋里混沌一片,感觉一盆冷水从头顶浇下。他张着嘴愣住了,心脏一阵狂跳。许昊空并不知道他的性向,许寉更不敢主动和他提及这件事。段曼容也有些惊讶,回过头和他打招呼。“你回来了……今天结束的很早啊。”“你和许寉这是怎么了?”许昊空走过来,有些不解地问,“隔着门吵架呢?”他伸手敲了敲门,语气里还带着轻松的打趣意味,“许寉,又做什么事让你妈生气了?这么大个人了,做错事了不会还躲着不敢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