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寂觉得这个?法子不错,故而?趁着天?色暗后,乔装出门?。
董夫人也很利索地带着护卫前往城外军营,只可惜行?到城楼下?,却被黑龙卫拦了?去路,董夫人当然不肯就范,直到对方?拿出一道明黄的圣旨,方?不得不服。
董寂带了?两名贴身随从,顺利抵达约定的客栈,可事儿蹊跷了?,到了?这里,一名气?度不俗的内使又领着他上了?马车换了?个?地儿。
董寂起先不肯,后见来人细皮嫩肉,一身清贵之气?,看着像是宫里来的,不敢轻怠。
“将军放心,来了?位贵客要见您,之所以换个?地儿是担心泄密。”
董寂无法,人都到这了?,不去不行?,跟着他上车,辗转几道,竟然到了?城楼下?。
董寂望着夜色里高耸的城墙,悚然一惊,“怎么到了?这里?”
那内使面不改色撩手往上一比,
“天?子巡关,不在城楼,又在何处?董大人,陛下?宣您觐见。”
短短一语如惊雷砸在他脑门?。
董寂膝盖打软,差点没跪下?来,
“陛陛下?亲临?”他指了?指上头?,满脸不可置信。
内使雍容颔首。
董寂这会儿吓出一身冷汗,怀疑自己死到临头?了?,正六神?无主,瞥见又一辆马车抵达甬道下?,车帘被掀开,正是燕国公心腹爱将陆钊。
董寂见状长出一口?气?,看来要见的并非他一人。
要死一起死。
董寂也不带怕的,与陆钊一道昂首挺胸上了?城楼。
拾级而?上,绕出城垛,只见宽阔的城楼前摆着一张长案,左右各列两席,
正北的案后端坐一人,只见他身着月白蟒纹袍,生的是风神?玉秀,清越夺人,浑身罩着一股天?生的凛然贵气?,必定是皇帝无疑。
他左下?坐着一名老?将,正是肃州总兵,右下?跪着肃州知?府,四人两两相望,便知?裴浚这是摆了?一场“鸿门?宴”,肃州政要一个?没落下?。
董寂从未面过天?颜,见裴浚如此?气?度,心中已服了?大半,
“老?臣叩请圣安。”
裴浚起身亲自将他搀起,面露谦和,“朕在金銮殿,常闻老?将军威名,心怀感念,今日得见,将军龙骧虎步,名不虚传,来,坐,朕好不容易来?*?一趟,诸位爱卿陪朕喝个?够,今夜不醉不归。”
几位朝臣战战兢兢坐下?,不知?这位年轻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大老?远从京城微服私访,不可能真的与他们喝酒,且看他要说什么,做什么。
几位将军也不是胆怯之人,三言两语寒暄开后,也渐渐露出本色。
熟料,裴浚压根不提军务,也不问祈王,反而?是问起肃州的收成,百姓人口?赋税一类,了?解边关军粮是否到位,兵部是否有怠慢不周之处。
这话可谓是问到将军们的心坎上。
皇帝亲临,正是倒苦水的好机会。
“陛下?有所不知?,兵部行?文实在是繁琐拖沓,几万件冬衣而?已,迟迟发不下?来,冬衣发不下?也罢,还能拿往年旧的顶一顶,可军饷迟迟不到,这可是要出大事的呀,将士们没饭吃,饿着肚子能忍吗?”
诸人喋喋不休,将这些年遭遇的苦悉数道出。
裴浚着人在身侧一一记下?。
“诸位放心,朕此?番巡关为的便是解决边将燃眉之急。”
将军们激动地险些要哭。
果?然是一位体察民心的天?子。
任何一道政令,从奉天?殿至底下?州县,总要面临层层盘剥,真正能贯彻到位的寥寥无几,打仗的将士们最?讲究干脆利落,最?不喜与朝中之乎者也的文官打交道。
一番诉衷肠,君臣无比融洽,裴浚甚至与他们说起少时与父亲骑马的趣事,将军们话匣子打开,只道自个?儿狩猎如何出众,赶明儿请陛下?赏脸,陪陛下?猎个?痛快云云。
就在酒宴酣畅之时,一人威风凛凛从城下?踱步过来,拎着个?人头?往地上一扔,单膝着地道,
“陛下?,祈王造反,臣奉命剿叛,人已伏诛,请陛下?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