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小内使见她顾不上说话,心疼说道,
“回?陛下?,凤姑娘与?彭指挥使连夜运了粮食来呢,足足三千担粮食,够将士们吃上十来日。”
“不仅如此,还带了不少马匹来,齐大人正忙着点数,高兴得不得了呢。”
解了燃眉之急。
裴浚闻言整个人怔住了,双目吃惊地盯着凤宁,喉结在皮肉下?剧烈地翻滚,浓睫颤颤说不出话。
凤宁不管他,接过内侍递来的湿帕子痛快洗了一把脸,将身上的灰尘扑落。
裴浚看着慢慢露出的那张脸,原先?白嫩的面?颊被箍出印子,嘴唇裂出几道口子,翻出一层僵硬的皮,那双眼也?熬得不成样子
无论何时见着这位姑娘,她总是美得动人,像是不败岁月的娇花。
这还是头一回?见凤宁如此邋遢,邋遢得叫人发狂。
他突然凶她,“你犯什么事要整这些!你从哪儿弄来的粮食。”
裴浚眼眶渐渐发紧,那双沉湛的眸蓄成一片血色,险些要蓬勃出来,
凤宁被他的模样吓到,吸了吸了泛酸的鼻尖,委屈巴巴道,
“我过去识得一位商户,他家里?囤了不少粮就在陈连山下?的陈家谷,我跟彭大人跑了一趟,说服他将粮食运了过来恰巧撞上先?生?着人送马匹,便用马匹运了来”
凤宁这两日又是骑马又是催粮,沿途还要躲避蒙兀的哨兵,已是心力交瘁,连站着都费劲,再看那个男人,修长挺拔的身姿跟座山峰似的杵在她面?前,眼神厉如锋刃,看样子气狠了,
“你别瞪我。”凤宁委屈上了,绰绰灯芒下?那双杏眼覆着一层水光,绵绵地勾人。
裴浚布满猩红的眼忽然被酸刺给刺中,疼得他猛吸了几口凉气,终于?忍不住了,揪着她的肩,“你不知道这一路多危险?”
“万一遇见蒙兀的探哨,他们悄悄夺粮,你就没命了。”
“李凤宁,是不是朕太惯着你了,惯的你不知天高地厚,什么事都敢做!”
他眼眶布满潮气,眉心皱的死死的,模样照旧阴沉凶狠,凤宁却?惊奇地发现他眼里?有什么在晃。
箍着她的那双手臂,紧得令人生?疼,却?是在颤抖。
凤宁后知后觉裴浚在害怕,害怕她出事,害怕到忍不住犯狠,失态
委屈悄然而散,心一瞬间软了,
“三郎”她又这般轻轻地唤他。
音调软绵绵的,眼神如蛛丝,简直能要人命。
裴浚猛地一咬牙,将人往怀里?一搂,一圈又一圈搂紧,恨不得将人摁入骨髓里?,眼神挑向帐顶,一行泪悄然而落,裴浚往她发梢一擦,湿气渗入她绵密的乌发,慢慢洒落在她头皮。
他从来将眼泪视为懦弱,他不可能有,他也?嫌恶之至。
但?今日李凤宁千里?迢迢送军粮马匹,猝不及防往他软肋一击,令他生?出后怕,不知不觉,这个女人已是他生?命永恒的一部分,他难以想象一旦她出了事,他会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他从来没有这么害怕失去一个人。
明?明?是十八名女官中最柔弱的那个,却?总能干出惊天动地的事来。
他忽然发现,李凤宁骨子里?与?他一样。
执着,敢拼。
他舍不得她拼。
“你可以将马匹粮食交给彭瑜,让侍卫护送你回?肃州。”
凤宁被他抱得喘不过气来,只能踮着脚从他桎梏中拱出一片肩,双手绕至他颈后,将人搂住,
“三郎,我不想离开你,我看不着你,摸不着你,我担心呀”
酸气再度袭来,裴浚弯腰使一把力,将人打横抱起,搁在屏风后的软塌,对着那干裂的唇便吻了过去。
凤宁挂在他身上,见他倾身而下?,连忙侧脸一躲,“别,我脏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