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不出现在她面前,不给她蒙羞。
任凭柳氏如?何哭泣,李巍无动于衷。
柳氏最终跌坐在地,捂着脸大哭,悔不当初。
腊月二十八,全?城张灯结彩,明烛高照。
整座官署区人潮涌动,秩序井然。
说到毫无准备也不尽然,裴浚既然放话完婚,就绝不是?一时起意,早在他出京追随凤宁始,便吩咐柳海暗中筹备,尚功局依着凤宁留下的旧衣尺寸缝制翟衣和燕居冠服,那件九龙九凤冠更是?早在裴浚登基时便开始锻造。
翟衣和凤冠从?昨夜便送来?城楼,给凤宁试戴。
这是?一件举世?无二的极品,足足用了两百多颗宝石,四千多颗珍珠,点翠金丝不计其数,远远望去,有如?金色龙凤腾翔于翠云之上,一派富丽堂皇。
清晨起,内廷宫正司几位嬷嬷,并六位老王妃郡王妃等,一道赶到正阳门城楼给凤宁梳妆打扮,隆安太妃被请来?坐镇指挥。
卯时正,裴浚回到乾清宫,着衮服先往太庙拜天?祭祖,随后回到奉天?殿,着内阁次辅梁杵担任正使?,礼部侍郎石楠担任副使?,前去迎接皇后入宫。
二人先往皇帝叩拜,从?御案前取来?制案和节案,行至午门前,将制案节案置于停在午门外的彩舆上,随后领着禁卫军,从?午门东出街,往东再折向?南,绕至正阳门城楼停下。
正使?当众宣读聘旨,外命妇拖裙迎着凤宁登上彩舆,从?正阳门前沿着御道往北一路过?大明门,午门,至奉天?门前停舆。
文武分立左右,个个姿容肃整,羽林卫等上六卫各列两个方阵,旌旗飘展,长矛赫赫,给大婚助阵纳威,场面十分恢弘。
凤宁由两名老王妃搀着下车,跪于奉天?门前。
内阁首辅袁士宏宣读册立诏书,并将金册宝玺交予凤宁,随后凤宁在文武百官的注目下,一步一步沿着大红锦毯往最上方的奉天?殿行去。
一百零八石阶浩瀚地从?奉天?门丹樨铺向?奉天?殿,裴浚一身大红绣金龙纹婚袍肃然立在台前,他目光始终凝着凤宁不动,她每一步都迈得极稳,端庄得不像话,气质十分陌生,莫不是?那些老夫子们?又给她立规矩了?
过?去他认定皇后该是?母仪天?下,端庄大方气度沉稳。
有了凤宁后,他觉着,凤宁是?什么模样,皇后就该是?什么模样。
他不希望李凤宁失了自己本色。
总算到了脚跟下,能看清她的模样,她天?生丽质,模样生得炽艳,礼官并未给她涂上太浓烈的脂粉,那张脸依然俏生嫩白,只是?眉目低垂,捧着金册亦步亦趋,不曾看他一眼?,显得有些刻板。
裴浚神色微敛等着她上前来?。
凤宁走得很吃力,翟衣七层,凤冠有好几斤重,她不敢有一点含糊。
余光注意到离他越来?越近,凤宁松了一口气,还剩最后几步时,凤宁终于舍得抬眸,结果就看到裴浚板着一张脸,累得够呛的凤宁气得瞪了过?去。
就是?这一眼?,三分清媚,三分娇俏,还有几分努力维持的端庄,令裴浚开怀大笑,他很干脆地拉她一把?,将人稳稳带上台阶,接受百官朝拜。
袁士宏纵然嫌皇后出身不高,此刻抬眸展望,也不得不承认,上方的帝后,一个仙姿玉色,一个清隽翩然,当真是?一对?般配的璧人,也只有李凤宁这般出挑的容貌,立在高大的帝王身侧,方不显得逊色。
礼毕,内阁大臣簇拥帝后前往奉先殿祭拜先祖,最后再送至坤宁宫。
裴浚与凤宁各自入内更衣,换了一身寻常的喜服出来?,凤宁也褪去繁重的凤冠,只用金簪挽发,礼仪官执金樽奉上,二人行合卺同牢之礼,也有不少皇亲贵戚在场,只是?碍着裴浚那一脸逼人的威赫,谁也不敢造次,象征性闹了几句便退开。
少顷,众人退去,坤宁宫的婚房只剩凤宁与裴浚。
屋子里十分安静,想是?累极,二人都不曾说话。
裴浚双手搭在膝盖,看着身侧的李凤宁,凤宁却是?第一次来?到坤宁宫,好奇地张望四周。
帝后大婚也如?民?间一般,图个喜庆。
大红鸳鸯千工拔步床安置在正北靠西的位置,鸳鸯被,褥垫,全?是?用红底明黄金线所制,地上铺满了带囍字的大红地毯,南面炕床上也贴着了龙凤呈祥的图样,垫子用的是?明黄的缎面丝绸。
满屋子的红与黄,耀眼?又气派。
凤宁曾以为她这辈子不可能堂堂正正嫁人,不成想她还真就凤冠霞帔嫁给了这个世?上最尊贵的男人。
往事历历在目,那人曾信誓旦旦说,“以你的身份够不着贵人之位,朕不会因为任何人破了规矩。”
如?今呢,万里迢迢将她追了回来?,眼?巴巴将凤印送到她手中。
凤宁抿着唇低笑片刻,自个儿偷偷乐了一会儿。
还是?很不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