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蓝说着,还柔声问姜啸,“你饿不饿?”她从前每一次这样问,姜啸都觉得心中甜美异常。可到如今,他却觉得遍体生寒。这太荒谬了,无论是他是凤冥妖族这件事,还是那逼真梦境中上演的一切。姜啸不信,他到现在,或者说从一开始就不信!他怎么可能是妖?岑蓝亲口说的,他是天生灵骨,他只是因为受到仇家追杀重伤才会经脉滞涩,绝不是因为……因为冰冻了两千多年。不是!不是!或许他看到的都是假的,是谁故意要害他,是……是倾慕岑蓝的那两个人也说不定,他们嫉妒自己得岑蓝的青眼,才这样编造留影石和梦境骗他!姜啸故意去忘记留影石是从岑蓝的衣袍中抖出来的,这不合理,若是她要骗他,怎么会留着这个东西……就算她有收集癖,连用过的药瓶也不扔,也不可能留着这个等着被他发现,或许是谁趁她不注意塞进她衣服里的,就是这样。他也故意去骗自己,去忘了连鲁岳那样的大能,也不得靠近岑蓝半步,谁又能朝着她怀中塞什么而不被发现,又保证恰巧被他发现?谁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就像是得了恶疾的人,都会幻想自己会突然就痊愈一样。姜啸闭着眼睛,微微侧身面向床铺里面,他觉得自己五脏六腑像是有一把刀在翻搅,将他的内府搅成了一滩比被千刀万剐还要糜烂的血水,而他只要一张嘴,就会连血带肉的吐出来。岑蓝坐在他的身边,询问他想吃什么,姜啸好一会才艰难地挤出一句,“想吃碧蓝果的点心……”然后他就在岑蓝的搀扶下,坐起来从自己的法袍里面拿出那些点心,狼吞虎咽地吃起来。“你慢点吃,也没有人跟你抢,”岑蓝给他倒了一杯水,姜啸却不接,而是低着头继续吃,一直地吃。岑蓝端着杯子看着他的头顶眼神晦涩,这和她想象中的反应不一样。知道了一切,他不该发疯么。两个人是不共戴天的仇敌,他的生死和一切悲痛都来自她,他怎么可能表现得这么冷静。但事实是姜啸不仅完全没有像岑蓝想的那样发疯,质问,甚至噎得自己满脸的血泪,还抬头死死抓住了岑蓝的手,笑着对她说,“蓝蓝……这点心我知道是你专门给我要的,真好吃,我们从……”他哽咽了一下,压住声音的不稳,伸手敲了下自己的胸膛,“又噎住了,我真是没有出息……”他咳了两声,点心的碎屑里面夹杂着血,但是他都咽下去了,问岑蓝,“你说等我们从凤冥妖族回去了,就……就给我种碧蓝果,是真的吗?”姜啸死死抓着岑蓝的手臂,浑身上下已经压不住地颤抖起来,但是他脸上却堆着笑,笑出了两个好看的酒窝,“是真的吗”我们还能回去吗。我还能回去吗?姜啸不敢问,就只好和着涌到喉间的血一起朝下咽。岑蓝面上伪装的笑意也已经没有了,面对这样的姜啸,她笑不出。她将盛着水的杯子放在了桌边,挣开姜啸抓着她的手腕,然后伸手捏住姜啸的下巴,灵光闪过,将被他自己咬得鲜血淋漓的腮肉治愈。“蓝蓝,你会说话算话的,会给我种碧蓝果对吧……”姜啸突然起身抱住了岑蓝的腰,一直问,“你说的你不会反悔的对不对。”“别反悔,我真的很喜欢吃。”“我也喜欢……喜欢你送我的焚魂锏,我师兄都很羡慕呢……”“蓝蓝,我们什么时候结为道侣?我真的好高兴,我等不及了。”姜啸说,“我会好好修炼,一定不给你丢人,我们约定好的,你飞升之后,在天界等我,不需多久,千年……”“我保证!千年我一定去找你,”姜啸十分虚假地笑,“我不是天生灵骨吗?我这样的根骨在凡人里面千年难遇,我说不定五百年就能飞升了,你等等我就好。”“师祖,你为什么不说话,”姜啸搂得岑蓝几乎窒息,但她一动也没有动,只是越过他的肩膀看向对面的床幔,那上面没有镜子,她看不到自己眼中冰雪消融后水雾氤氲,还固执地守着自己心中的坚冰。“师祖,我不想叫姜怀仇,你给我改个字吧,”姜啸好像突然间就变成了唠叨鬼,“我也不想用这幅模样示人,你说了我过段时间就会好的,我怎么还不好啊,你帮我易容好不好,我不想要这张脸,我不想长这样……”“师祖,”姜啸声音突然变得很轻,轻得几不可闻,他问岑蓝,“你不会骗我吧。”岑蓝闭上了眼睛,她气血翻涌,灵力横冲直撞,几乎瞬间要冲破压制,她连忙去运转灵力压制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