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旸瞳孔猛缩,身子往后一仰,被迫后退。侍卫如潮水般朝他涌来,窦旸只得左支右绌应付着。程娇儿看到陈琦出现后,长长吐了一口气。“上车!”陈琦寒着脸吩咐。两个婆子急忙奔了过来扶着程娇儿上了马车,陈琦护着程娇儿的马车,朝外退去。程娇儿掀开车帘,朝窦旸方向望去,“陈琦,能否求侯爷留他一条性命,他并非歹徒,只是”她话还没说完,陈琦木着脸打断她,“娇儿姑娘,您被人劫走了,主子盛怒当中,谁也求不了情,您还是先回府再说。”程娇儿一听崔奕盛怒,哪里顾得上窦旸,眼巴巴四处张望,“侯爷呢,他人在哪里?”陈琦没说话,只是催着她离开。程娇儿无可奈何,最后深深看了一眼窦旸的方向,放下了车帘。马车沿着大道缓缓离开。程娇儿不知道,小巷子的角落里停着一辆雍容华贵的马车。崔奕掀开帘子,看着程娇儿远去后,脸上的戾气才稍稍淡去了些,那双深邃的眸子依旧布满了寒霜,蹭蹭往外冒的寒气,生生压得周身众人胆颤。他怒有人劫走了程娇儿,更怒自己一时失察,差点害她出事。除此之外,程娇儿跟那贼人的关系,叫他心生疑窦,甚至来说,有些不安。马车外响起侍卫首领霍江的声音。“侯爷,人已带到。”崔奕闭了闭眼,掀开车帘走了下去,一眼看到地上被迫跪着的人。窦旸双手被绑着,唇角血迹未干,身上受了几处伤,样子也有些狼狈,可神色却十分从容,腰板也挺得笔直。霍江一脚踹在他脊背,逼得他生生折下了腰。崔奕理了理袖子,淡淡吩咐,“放开他。”他眉峰隐隐下沉,愤怒皆敛去,唯有一双眸子如寒潭般未掀涟漪。侍卫依言松开窦旸的手,往后退了一步。窦旸擦掉唇角的淤血,整理了下衣裳,竟是从容给朝崔奕行了个大礼,“下官窦旸,跟侯爷请罪,还请侯爷恕今日莽撞之举。”崔奕眯了眯眼,听窦旸自报家门,似想起什么,眉峰微挑,“莽撞之举?窦少爷劫本侯的人,还如此理直气壮,胆子不小!”窦旸神色清明,对上崔奕渗满了寒气的眸子,正色凛然道,“侯爷,程娇儿乃我未过门的妻子,我昨日在户部和宗正寺查了她的户籍,她已恢复良民,既是如此,她便还是我的人,侯爷,这是我们的定情信物,还有程伯伯将她托付于我的手书。”窦旸从袖口下掏出两样东西,摆在跟前,一双眸眼镇定望着崔奕,等着他的反应。崔奕听到他说娇儿是他的人时,眼底的寒芒毕现,那一身的凛冽已到了极致。没错,那夜他说程娇儿是民女后,便信守承诺,将她的奴籍给除了,原本是寻个机会告诉程娇儿,给她一个惊喜,不料却被这窦旸给钻了空子。如果程娇儿还是崔府的奴婢,借窦旸一百个胆子都不敢这么做,偏偏他已经帮她除了籍。午后骄阳越烈,四周气息躁热烦闷。崔奕缓缓吸着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窦旸,你真当本侯奈何不了你?”窦旸笑了笑,颇有几分有恃无恐,“侯爷,您想处置在下,有千千万万的办法,但您是当朝帝师,文臣之首,想必不会做那夺妻之事。”“放肆!”霍江怒极,拔剑一剑插入窦旸肋下,窦旸闷哼一声,肋下鲜血直流,痛得额前青筋暴跳,他捂着伤口,气的面色铁青,却依然不屈,死死盯着崔奕那张分辨不清情绪的脸,“我与娇儿青梅竹马,即便侯爷留住她又能怎么样?她之所以愿意跟着您,不就是因为您能帮程家翻案吗?如果没有这个缘故在,侯爷有把握她心甘情愿留下来?”“侯爷与娇儿才相识多久,能抵得了我们十几年的情分么?”“求您高抬贵手,放过我和娇儿。”窦旸不慌不忙说着最戳人心窝子的话。霍江在一旁已经怒得青筋暴跳,恨不得一刀剁了窦旸,他眼神请示崔奕,可崔奕目色青白盯着窦旸,一动未动。窦旸这番话将他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击得崩溃。如若程娇儿是主动攀上了他,他或许还有自信程娇儿就是想跟着他。但事实是他要了程娇儿的身子,她是被迫留下来的。崔奕这一辈子,大概都没有此刻这般狼狈。他目光艰涩看向地上那件信物,以及那封手书,渊渟岳峙的身影,竟是隐隐一晃。数个呼吸之后,他生生忍下那股子邪火,面色青寒看向窦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