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奕。”太皇太后忽然轻声打断了他,“太傅视你如己出,你与凌霜的婚事一直是他的心头病,他总觉得是他耽搁了你,是苏家误了你。”崔奕表情微顿,“娘娘,这是臣自个儿的事,与苏家无关。”“哀家知道你这么多年还惦记着凌霜,故而不曾娶妻。”崔奕闻言却是抬头,打断道,“娘娘不是这么回事。”太皇太后却没管他,自顾自说着,“太傅心病,也是哀家的心病,奕儿,哀家今日宣你入宫,便是想把凌霜的妹妹凌雪许配给你,太傅怕是时日无多,哀家也一把老骨头了,唯有把你的婚事定下来,将来泉下见了你母亲,才不至于对不住她。”崔奕脸色瞬间僵住。他抿着唇,喉咙酸涩,仿佛被什么黏住似的。太皇太后犹然叹着气,“凌雪是个好丫头,哀家甚是喜欢,她无论是家世品貌,都是上上乘,你们俩成亲,也了了太傅一桩心事,好让他老人家安心地去。”崔奕闭上眼,竟是无言以对。“婚期哀家已经替你们想好了,趁着老太傅还活着,尽快把婚事办了,待凌雪入门,也就无后顾之忧,你是当朝宰相,这后宅没个主事之人,实在不像话。”“娘娘,容臣考虑一二。”崔奕眸色晦暗,清俊的身影也有那么一瞬间的苍凉。太皇太后闻言脸色立即拉了下来,言辞转厉,“还考虑做什么?你也曾叫哀家一声姨母,哀家把你当亲生儿子一般,难道你的婚事哀家做不了主?”“若是太傅驾鹤西去,凌雪要守丧一年,岂不又耽搁了你们俩?”不等崔奕回答,太皇太后似想起什么,眸光闪现一抹异泽,语含激烈,“听说你近来金屋藏娇,十分宠爱府上一小妾,奕儿,哀家一直觉得你与旁人不同,绝不是耽迷于美色之人,如今却也为了个妾室,要抗哀家的旨意?”崔奕眉色微沉,道,“娘娘贵为太皇太后,当知婚姻不可强求的道理,不过臣年纪不轻,婚事自当提上议程,娘娘所说,臣一定慎重考虑。”太皇太后知道这是崔奕能给她的最好答复,脸上却依旧浮现一层怒气。“世家有规矩,妻子入门三年,身边的小妾不得生子,崔奕,你那通房可有服避子汤?”崔奕眯了眯眼,脸上如罩寒霜,“这是臣的家事,臣心里有数。”就是没有的意思了。太皇太后不怒反笑,看来苏凌雪说的没错,崔奕被那小妾迷昏了头。到底是个什么狐媚子,竟然将崔奕这样的人物,也拽下了凡尘。崔奕手握重权,太皇太后也不能逼他太过,最后忍着怒火道,“哀家的口谕已下,你自己看着办吧,你总不能一辈子不娶妻。”崔奕深深吸着气,一言未发退出了大殿。他眉眼沉沉,一路出了宫弃车上马,直奔太傅府而去。崔奕不知道,自己离开后,太皇太后脸色就彻底沉了下来。“一个通房竟然把当朝宰相勾得神魂颠倒的,着实可恶!”女官上前搀扶着她,连忙劝道,“娘娘,崔相到底年纪大了,又数次被徐淮那个奸贼嘲讽,自然是想尽快得一个孩子,没喂避子汤,也是情理当中。”太皇太后却依旧怒火难消。那女官又疑惑道,“娘娘,您怎么不直接下旨?懿旨一下,崔奕即便是宰相也无可奈何,只能迅速去苏家提亲。”太皇太后闻言却是苦笑不已,“你以为哀家不想直接下旨?他可是当朝宰相,岂能强按着他吃草?”她叹息了一声,“罢了,哀家已经下了口谕给他,待会儿他见了太傅,太傅提及此事,他必会应允。”太皇太后相信,自己恩威并施,兄长再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崔奕没有拒绝的理由。女官若有所思点了头。“只是他府上那个小妾却是留不得,在凌雪诞下嫡长子之前,崔奕身边不能有人。”而且太皇太后隐隐觉得,只要那丫头在,崔奕娶妻就不会那么痛快。女官问,“娘娘准备怎么做?”太皇太后思忖一二,随后决断道,“来人,避开崔奕去崔府,传哀家口谕,将那小妾送去庄子上,即刻出发,不得耽误!”“遵命!”太皇太后的口谕一下达,便有宫人悄悄将消息递去了苏家。苏凌雪收到讯息之后,不由得意勾唇,今夜她得把崔奕留在苏府,明日一早让崔奕从苏府上朝,等程娇儿一离开,崔奕想挽回已于事无补。这边太皇太后身边一女官,带着几名侍卫悄无声息赶赴崔府。诸葛均因朝中有事去了衙门,陈琦和霍江跟着崔奕去了苏府,府内主事的只有德全和陈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