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敏儿被母亲这么一说,原先浮躁的心绪渐渐被抚平,连连点头,“我都听娘的。”程娇儿这边大清早就坐在堂中调度,待午时初刻门房来报,说是程夫人抵达,她喜极而泣连忙迎了出去,程娇儿自幼丧母,曾被程夫人教养几年,便跟母女似的,三人抱着哭了好一会儿才堪堪稳住。程娇儿给程夫人母女安排在东边的丽华苑。舟车劳顿,下午程夫人与程敏儿好好歇了一番,到了晚边程敏儿跟着程娇儿说悄悄话去了,程云便把程夫人请到了书房。他屏退众人,对着程夫人便行了大礼,“妹妹出嫁在即,侄儿一窍不通,一应事务全得仰仗伯母操持。”程夫人见侄子一表人才,如今威风凛凛的,心头情绪万千,连忙红着眼上前将他扶起,“我的儿,别担心,有伯母在,出不了岔子,必定给娇儿操办得风风光光的,只是我问你,娇儿到底定了哪家?”原先程云在书信里只说要他们来帮衬,并不曾细说程娇儿的婚事。程云闻言竟是满脸艰涩,不知从何说起。程夫人瞅他这副神情,便有不妙的预感。原先程娇儿被发配为奴,这事她是有数的,那时她曾派人入京来打听程娇儿的去处,可惜程娇儿入了官奴婢处,再发配至何地,她们无从知晓,因着朝中无人,那时程家自顾不暇,也是走投无门,程夫人便夜夜抹泪,担心那生的国色天香的侄女落入歹人之手。“伯母,娇儿后来被发配到了崔家为奴,得了贵人青睐,养在身边服侍。”程云说着满脸疼惜和羞愧。他话说得委婉,程夫人一闻便知。她担心的事终究成了事实,不禁一阵默然,到最后跟着红了眼眶,久久难言。“那你说的婚事是怎么回事?娇儿还能嫁吗?”程夫人琢磨着即便程娇儿恢复了身份,想要嫁过去当正妻怕是难的,但是程云又口口声声提婚事,那肯定不是去给人做妾。程云点了点头,“能嫁,对方承诺明媒正娶,我回京时,使了一招金蝉脱壳,世人并不知娇儿以前跟过他。”程夫人听到这里,长长吁了一口气,刚刚积攒在心中的郁气一扫而空,“也亏得是你能耐,否则娇儿得受多大的委屈。”“是崔家哪位少爷,还是别家子弟?”能答应明媒正娶怕最多是个庶子,而且大有可能是偏房庶子,否则哪个嫡出的少爷愿意以正妻之礼待之?他自己乐意,怕是崔家夫人和老爷也不乐意。程云深深看了一眼程夫人,神色平静开口,“是崔奕。”程夫人先愣了下,“谁?”这个名字好像有些熟悉,似乎听丈夫提起过。程云只得解释道,“当今宰相,内阁首辅崔奕。”这名头一摆出来,仿佛一道雷劈下来,程夫人脑子里轰了一下,捂着下巴满脸惊愕,“你说什么?你说的是我知道的那个崔相吗?云儿,这事也开不得玩笑。”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么好的事?那可是当今宰相,世家第一高门,崔家的宗子。程夫人觉着程云是天方夜谭。程云没想到大伯母这么难以置信,只是苦笑着道,“当然,就是他,我跟崔奕说的很清楚,必须明媒正娶。”程夫人狠狠震惊了一番,许久才消化这个消息,等到回过神来时,发现自己已经呆坐在圈椅上。“天哪,这是天大的喜事呀,难怪云儿你要我入京来帮衬,这确实得好好操持着,娇儿这要是嫁过去,那还了得?”好在程夫人也算是见过大世面,心里再震惊,面上终究是稳了下来,没在侄儿面前露怯。程夫人坐下来开始盘算,“好,很好,原先我琢磨着,娇儿出嫁少不得要九十九抬嫁妆,只是娇儿嫁的是当今宰相,咱们程家更不能露了怯,少说也得一百二十八抬嫁妆才行,云儿,你说呢。”程云闻言挠了挠头,“这婚嫁规矩我并不是太懂,一百二十八抬少不少?”程夫人一瞧他那茫然的神色,便知他真是一窍不通,不由失笑,“一百二十八抬不算少,我们金陵出嫁的女儿家,最多的也就是一百二十八抬,只是如今还得看崔相那边的聘礼,若是聘礼多,咱们还得加。”两个人相视一眼,不禁都头疼来。现在的程家别说一百二十八抬,就是九十九抬嫁妆都难。更何况这嫁妆里头也不能光是好看的,至少得拿出真材实料来,最要紧的那铺子田庄之类,若没几样大件镇着,还真是拿不出手。程夫人自然也想到今日一道来的希家,可希家到底是希家,程家的面子不能要希家来挣,从程云让她来主事来看,程夫人就知道这个侄儿很拧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