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苏太傅去世,意味着他要守丧三年。崔奕只用一年便可回朝,他可是要三年。苏夔一瞬间膝盖打软,差点栽倒在地,随行的官员赶忙扶住了他。崔奕守丧,不少墙头草立即靠拢在了苏夔这一派,可如果苏夔也要守丧的话,那么事情就急转直下了。管家哭着跪下道,“今天不知道什么人,把大小姐嫁给徐大都督的事告诉了老太爷,老太爷急火攻心便去了。”管家说完伏在地上大哭不止。苏夔一下子瘫软下来,只有进的气没有出的气。当初苏凌霜出嫁的事,是瞒着老太傅的。老太傅要是知道,肯定不会答应苏凌霜嫁给一个糟老头子,可是苏夔也是没办法,因为这是苏凌霜自己的主意。她跪在他面前求了他一天,他才首肯。事到如今,苏夔不由恍惚一想,是他错了,一错再错。害了女儿,也害死了自己的父亲。苏夔一瞬之间苍老了许多,下人扶着颤颤巍巍的他回了府。崔奕收到苏家丧报时,也是大吃一惊。前不久才听人说,老太傅一顿还能喝半碗粥,如果静养着,应该不会去的这么快。这下突然没了,崔奕也很奇怪,不过他顾不上旁的,当即换了一身湛蓝色的直裰,直奔苏府。他与苏夔斗得你死我活是一回事,但老太傅对他如父如师,自来对他很是爱重,崔奕不可能不去吊唁。崔奕到的比苏夔还快,他进去时,老太傅的遗体还在原先住的荣正堂,下人们还在帮着他清理身子穿上寿衣,崔奕步入内室,正见众人将老太傅身前那一品仙鹤官服盖在他身上,崔奕眼眶顿时酸痛,怔怔不语。幼时老太傅对他的教导,历历在目,崔奕跪了下来,冲着老太傅行了大礼。哀乐奏起,苏家上下顿时哭声一片。下人抬着老太傅的遗体前往灵堂。崔奕跟着面带哀色出了荣正堂。就在这时,左侧长廊上奔过来一道纤瘦的身影,她冲到了崔奕跟前,拽着崔奕的衣裳大哭大喊,“崔奕,你个混账,你杀了我可以,随你做什么,我都不怪你,你为什么要害我祖父,我祖父对你恩重如山,你为了对付我爹爹连我祖父都不放过,你会遭报应的!”自打孩子没了后,苏凌霜情绪彻底失控,听到祖父因为自己去世,她一口血吐了出来,披头散发便奔回苏府,哪知道一眼就瞧见了崔奕。新仇旧恨连着,她对崔奕是爱到了极致,也是恨到了极致。“你是个伪君子,你是个杀人凶手!”崔奕面庞冷硬盯着苏凌霜,一点一点把她的手指掰开,衣袖一甩,神色冰冷道,“是你自己害了他,你有脸怪别人?自从回京后,你看看你做的一桩桩事,像样吗?”苏凌霜含着泪痴痴望着他,面容凄厉,哑口无言。这是崔奕自打重逢后,唯一跟她说过的话,苏凌霜积聚在心底许久的郁气,得到了宣泄的出口。“还不都是因为你,我们明明没有退婚的,我还活着,你凭什么退婚?你以为你把你的信物给了我祖父,我们的婚事就不当回事了吗?崔奕!你看看这是什么!”苏凌霜从胸口掏出一栩栩如生的玉蝶来,那是崔奕母亲留给他的遗物。也是当初崔奕父亲亲自雕刻,并送给他母亲的定情信物,他与苏凌霜定亲后,他母亲便把这玉蝶给了苏凌霜。崔奕目光落在那玉蝶上,微微愣神。苏凌霜瞧见他这神情,歇斯里地大哭道,“你要退婚应该是来找我的,崔奕,是你失信在先”泪水一行行从她脸颊划过,一点点渗入泥土里。苏凌霜大概是憋了太久,今日一股脑子里发泄出来,神情竟是无比轻松,她凄笑着后退几步,身子撞在了柱子上,目光贪婪地盯着崔奕冷峻的容颜,一动未动。崔奕不想跟她纠缠,因为别试图叫醒一个装睡的人。婚事退了就退了,哪能是她不还信物就不算数的。她要蛮横不讲理,随她去好了。“把玉蝶还我。”崔奕并不知道他母亲把这信物给了苏凌霜。苏凌霜得意地把东西往自己胸口一塞,凄厉直笑,“崔奕,你想拿回这玉蝶,怕是没那么容易。”苏凌霜仿佛有了底气。崔奕回去的路上寻思,刚刚在苏家他已经问明,老太傅是因为突然知晓苏凌霜出嫁一事急火攻心去世。崔奕也是现在才知道,苏家原来是瞒着老太傅的。这就奇怪了,苏凌霜已经出嫁大半年了,此事早没说晚没说,偏偏这个节骨眼儿把太傅给气死,这不得不叫人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