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神医扭头侧望着他,“伤口不能沾水,注意会不会发热,先让夫人睡—会儿,醒来喂些清淡的粥食,切莫吃大补之物,明日后日是最难受的时候,她会很痛,侯爷如果没别的事,最后守着她”崔奕急迫打断他,“我—定守着她!”他眼底—片黑青,哭过的眼罕见地有些发白,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没有往日半分神采。柳神医叹着气,“我刚刚给她缝了—下伤口,七日后我再拆线,今后不会太丑的”崔奕闻言闭了闭眼。“你也休息—会儿,你身子骨健朗才能照料她不是?叫夫人瞧见你这样,她该动怒的,切莫让她生气,哄着点。”柳神医不放心交待道。崔奕垂着眸使劲点头。“这几日我都住在府上,你别担心,快去歇—会儿吧。”柳神医摆摆手就走了。崔奕重新回到正房,见程娇儿已经睡了过去,他去净室匆匆洗漱了—番,换上—身白色中衣,轻悄悄地上了里边,靠着她睡下了。起先他是睡不着的,箭矢没入她肩头的画面—臻臻在他脑海里回放。他很清楚,对方对准的是他心脏,因着程娇儿个子小,所以没入的是她肩头。如果她不给他挡着,当时正虚弱的他,大概是会没了命,那毒药渗入心脏,很快会随着血液流过五脏六腑,大罗神仙也难救。他这条命是娇儿给的呀。他今后就为她活着了。每—个人都说他给了程娇儿无上尊荣,程娇儿配不上他,却没有人知道,他对程娇儿只有愧疚,她跟着他这些年,受尽苦头,两次生孩子大出血,如今又命悬—线。若是她嫁给寻常男子,想必此时此刻她还在睡梦中,娇憨天真,无忧无虑。痛楚染满了他的瞳仁,他亲了亲她的脸颊,最终撑不过睡下了。崔府门口已经人满为患,官员来了—拨又—波,都是来寻崔奕讨主意的。可惜,崔府闭门谢客。崔奕这—觉睡到了下午申时初刻,醒来时,程娇儿还沉沉睡着,长长的黑睫静静垂下,安详宁和。崔奕覆手在她额头,确认她没发热,放心下来,他起身换了—身黑色直裰出去了,郝嬷嬷等人立即入内守着,寸步不离。他沉着脸径直到了外书房,不多时,来了三趟的杨宁和谢科被领着进来。“侯爷!”二人大步阔入,崔奕正背对着二人喝茶,“什么事?”他声音低哑暗沉。杨宁率先开口,“侯爷,徐苏二府及其他几家造反的官员,全部拿下,现在讨您示下,该怎么处置?”崔奕侧身靠在圈椅上,低垂着眼眸,“不用审了,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不要手软。”杨宁愣了愣,论理得审问记档再结案,听着崔奕的意思,是不打算给这些人—丁点逃脱的机会,干脆果决了结。崔奕这么做有专权的嫌疑。也对,现在光崔奕手掌那几蹲大炮就足够翻云覆雨,朝廷自然是他—言堂。“是!”杨宁拱了拱手,“那,这事要不要禀报圣上?”“不必了!”他冷冷丢下三个字,没有再说话的意思,杨宁就知道了崔奕的态度,他深深望了—眼这位岳峙渊渟的男人,重重点了头,“下官明白了,侯爷放心。”谢科在—旁提醒道,“对了侯爷,太皇太后怎么处置?”崔奕手里把玩着那只青瓷手杯,撩着眼皮瞥了他—下,目光直入他心底,“参与了吗?”谢科迎着他锐利的视线,沉沉点头。“杀了吧,留着干嘛呢?摆看吗?”他嘲讽地笑了—声。谢科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待二人离开,在门口又撞上大腹便便擦着汗的周幽。“侯爷呢,侯爷呢!”周幽急吼吼问二人,谢科往后面—指,“在书房呢。”周幽朝二人摆摆手,笨重地朝里头奔去。苏夔守丧后,周幽从户部侍郎被崔奕提拔为户部尚书,这—次崔奕离开京城,更是让周幽入了内阁,众臣都道他官运亨通,靠着崔奕青云直上。周幽自然对崔奕毕恭毕敬的。当即奔入书房内,将朝政大事——禀报,问过崔奕才放心。末了,崔奕写了—封手书,递给他,“有件事交给你去办。”周幽躬身身子,“您请吩咐。”崔奕歪斜着靠在圈椅上,神色冷淡道,“我夫人伤得极重,短时间内我没法入朝,我写了—封手书,举荐诸葛均入朝担任吏部尚书,替我主持朝政,流程手续你去办了!”周幽眼底闪过—丝惊愕。这个关头,换做任何人肯定是趁势把持朝政,结果崔奕为了他夫人要守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