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姜芜苍白失血的嘴唇,又挑了一下眉毛,周身便散发出魔法的光辉,为对方治疗着。
姜芜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终于算是得救了。发自内心地评判,她今日始终被一种濒死感折磨着,总感觉自己一只脚即将要踏入鬼门关,又被一脚踢出去,又因为惯性落回去,像是一个可笑的皮球,蹦来蹦去,要死要活,自己都觉得好笑。
唯有在德卡斯特的身边,感受到对方的共鸣正在持续稳定地治愈自己,她才确乎自己的性命算是捡回来了……由此可见,圣子阁下的共鸣与天赋是多么重要,医生总是可贵而令人尊敬的。
德卡斯特用手托着她的脑袋,让她整个靠在自己怀里,女人的双腿自然被他抱着。他们的头颅贴得很近,乃至于姜芜能够听到对方开口时唇舌滑动所能发出的细腻的口腔音。
德卡斯特的声音里带着笑意,问道:“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姜芜叹气,说道:“被审判者捅的,差点就死了。”
德卡斯特的手下意识把玩着她的头发,与此同时,姜芜也能感受到圣子银白的发丝有的正擦过她的面颊,痒痒的。对方说道:“怎么会?没人舍得你死。”
“顶多是把我玩到半死?”姜芜笑了笑,言语颇有无奈。
德卡斯特沉默了一下,姜芜感受到自己的血肉正在缝合、重组、构建……圣子阁下尽心尽力,正在让她的身体恢复往日的健康。
他说道:“只要没死,我都会修好你的。”
姜芜叹气,说道:“听起来我似乎很可怜,接受攻击、得到伤口,又被你缝好,只为了下一次的折磨,像个仅供发泄的拳击玩具。”
德卡斯特将她的头发绞在自己的手指上,说道:“也许是我对不起你,把你搅进这些事情……”
姜芜做了一个“停下”的手势。她又想叹气了,但是忍耐,开口说正事:“我找到德卡拉了。”
她不带任何隐瞒地说了今日发生的事:水晶中被封锁的圣女,血池,审判者的命令。眼下局面太混乱,她不知道自己到底算是哪一派的,令人茫然,似乎所有人都把她当作盟友,而她反复倒戈。
德卡斯特听完了那些事,眉目不变,他仍旧只是进行着治愈的动作,并不为自己的妹妹变作了琥珀中的一只蝴蝶感到哀悼和伤心,听闻姜芜在血池中毫发无伤,面容有一瞬间的动容,最终却归于沉寂。
思考了一会儿,他评价道:“在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你竟然就敢跳入圣堂的水池之中,未免太鲁莽了。”
姜芜笑了,她闻着对方身上淡淡的香气,说道:“可女神眷顾我了,不是么?你们之间的事情太复杂,我弄不明白,唯一可以肯定的便是女神确实非常宠爱我呢……”
发自内心,她为这份宠爱感到惶恐而不知所措。
感受到自己身上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了,身体可以自由走动,神经末梢传来的痛楚不过是记忆的余裕,姜芜从德卡斯特的怀里挣脱出来。对方并没有阻止的意思,让她从自己的身上滑落,站在地上,又在旁边的另一把椅子上坐着。
他脸上一闪而过的遗憾神色没有被姜芜捕捉到,女人坐下,感受身体久违而令人安心的健康,发自内心地笑了出来,问道:“那接下来应该怎么做?也许明天德卡拉就被换了一个位置藏起来,我再重新找过去?”
德卡斯特摇了摇头,他并不看身边人,而是望向头顶:白日天气阴沉,因此晚上也不见星星,这里的城市的发展水平还没有到夜晚的霓虹足以污染天空的颜色,因此天空只是一片黑暗,黑得没有任何内容,仿若空无一物。
这黑色却让他想到瞳孔。这广博的、一望无际的天空也不过是女神的瞳孔的延伸。德卡斯特摇了摇头,说道:“不用了,女神正看着我们。一切命运都掌控在祂的手中,我们只需要顺其自然,便能够走向祂所应允的未来。”
姜芜也随他看向天空。在此黑暗之中,她仿佛听到了云端那高高在上的神明发出的一丝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