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贤德,贺煊道,他会是个明君的。
那又如何?晨娘性情刚毅,进退有礼,我看她也能做个明君。
这江山乃是由当年睿帝一手打下,皇位之事非一族之长,岂可类比儿戏?他当年既能打下别人的江山,如今我为何不能夺了他的?
贺煊做梦也没想过他有一天会心平气和地与人辩论该不该谋反这件事,他道:“如今天下太平……
那是我的功劳。
贺煊目光扫向他。
先皇昏庸,别说你一无所觉。莫尹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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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下不严,难道不是皇帝的过失?做皇帝就可以高高在上,官员做得好便是他皇帝的功绩,官员做得不好便是圣上遭奸人蒙蔽?这皇帝做得可真舒服,这么舒服的位子,我也想坐一坐。
贺煊发觉自己说服不了莫尹。
反而他心中竟隐隐产生了些许动摇。贺煊放开了握住莫尹的手,背身对着莫尹。
贺煊,你能做将军,我能做太师,我们都是各凭本事,既如此,皇位为何不能各凭本事?贺煊站立许久,回头道:严齐当年果真与山城反贼有勾连?
当然。莫尹毫不迟疑道。
贺煊眼睛微微一眨,”那些信件不是你伪造的。
不是。
屋内黑暗而又寂静。
贺煊凝视了莫尹,”那么,你真的也从未将我当做朋友?
这次,莫尹沉默了,他侧靠在床上,神态有些悠远,时间过了太久,久到贺煊以为他不会再回答时,莫尹回答了。
他说:不是。
莫尹感觉到屋内仿佛有一瞬温度都升高了,原来一个人强烈的喜悦也会影响到另一个人,毫无疑问,前两个问题,莫尹都在撒谎,做反派,撒谎而已,他可以张嘴就来,轻车熟路,趁着贺煊动摇时,伺机给贺煊挖坑。
兵不厌诈,贺煊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应该懂的。
那么最后一个问题呢?
他是也在说谎吗?
他可以骗任何人,但有一个人,无论处于何种境地,他永远也不会骗——那就是他自己。所以,当贺煊拥上来时,莫尹没有反抗也没有躲。
贺煊发觉莫尹比三年前城楼告别时要更瘦了。
或许是因为那时他隔着狐裘感受得并不明确,而如今莫尹只穿着内衫,他甚至能感觉到莫尹肌肤的温度,同样也是微凉的,贺煊将莫尹整个环抱了,以他的温度温暖着怀里这个好像无法自己变得温暖的人。
前段时日,莫尹还威胁着要将他贺氏满门斩草除根,他也强硬地说他对他永不会有俯首称臣这一日。
他们那般剑拔弩张,如同死仇,他们之间隔着谋逆与忠
君这一几乎无可逾越的天堑,也许也还有许多阴谋与谎言
可贺煊还是将莫尹抱得很紧很小心。
莫尹靠在他怀里,轻轻咳嗽着,贺煊手掌轻抚了他瘦削的背脊,捞起软被盖在莫尹背后,逐渐感觉到莫尹的呼吸变得均匀。
一直等到窗外有天光射入,贺煊才恍然回神,他低下头,看到莫尹苍白的脸颊,黑密的睫毛,就靠在他的胸膛,睡得安然平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