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如金色的纱幔笼罩着大地,狂风肆无忌惮地横扫过黄沙与泥土,卷起微黄的微型旋风。白毅带领众人循着地面的记号,大致推断出位置后,抬高声音:“都戴上手套,从这里开始挖!”“好!”众人齐声回应。齐绪紧紧裹着厚外套,将连衣帽严严实实地罩在头上。“呼——”嘴里的口香糖鼓出一个泡泡,没过几秒,“啪”的一声清脆爆开。他将黏糊糊的胶体揉搓在指腹之间,眼神专注而沉静。不多时,略显粗糙的人脸五官捏造出来,跟他自己有些神似,紧接着,搓动四只触角。“够了!”古川一把夺过口香糖,狠狠甩飞出去,脸色十分难看。“你是不是有病!心理是不是有问题!”齐绪满脸疑惑:“我玩个口香糖就是心理有病?”“有你这么玩的?!”古川清楚他是在无理取闹,可一想到李睿渊曾说过要变成有智慧的蜗牛人,这会儿又看见齐绪捏他自己的蜗牛模样,内心很不安。“难不成,你也觉得变成蜗牛好?”古川沉声问。齐绪捧腹大笑,片刻后,轻描淡写地吐出两个字:“神经。”古川看他不屑的模样,暗自松了口气。齐绪:“我只是想,若是有朝一日栽了跟头,能提前看…”“你栽不了。”古川即刻打断,板着脸严肃道,“少作点死就没事。”齐绪笑而不语,用脚掘出一大块潮湿冰凉的泥土,耐心地寻找避难所的入口。“你说,占领避难所的人会是谁?”古川随口问道。齐绪语气平淡:“除了建避难所的,还会有谁?”古川恍然大悟,对啊,可不就是那群建造工人么!他揽住齐绪脖颈:“那我再问问你,能估算出多少人吗?”齐绪:“几十个?一两百?两三百?如果再带上工人的家属”他耸耸肩,如实说:“算不出来。”“嘿嘿,还有你不知道的。”古川得逞的笑了。忽然,稚嫩的声音吆喝道:“找到啦!”惊喜的呐喊声如雷贯耳,一群人激动地冲向不过八岁的小女孩。只见潮湿的泥土被清理到一旁,露出底下笔直的窄小缝隙。虽看不到缝隙延伸至何处,但如此异常的情况,让人不由自主地联想到避难所的入口。白毅抱起女孩用力亲了好几口,夸赞道:“干得好!”女孩腼腆地搓动着双手上的泥垢,望见赶来的父母,摊开双臂,欢呼雀跃。“爸爸妈妈,我找到啦!”“好孩子!真棒!”女人接过闺女,满心眼里都是自豪和骄傲,随后,把明亮的目光投向白毅。白毅的手指扒住缝隙,死命抠动,发白的每根指尖都在预示着他使了多大的劲。可不管是掀,还是推,都无法撼动这道屏障半分。他想了想,匍匐在地,用力敲打:“有没有人能听见啊!开下门!”窸窸窣窣的微弱声音响起,好似有人在对话。白毅大喜过望,脸笑出了褶子,看了齐绪一眼,继续喊道:“开下门吧!我们是曙光基地的!”等了片刻,闷响传出。“我们不去基地,你们走吧。”白毅的嘴角立刻垮了,又看向齐绪,眉头紧锁,声音随之沉了下去。“那先开下门,我们要休整。”避难所里的人没好气道:“去别处休整。”白毅顿时蔫了,一屁股跌坐在地,神情颓废。里头的人不开,他们也攻不进去啊,这该如何是好。齐绪快步上前:“有刀吗?借我。”白毅不明所以,将小水果刀擦拭干净,然后喷上白酒消毒,递给齐绪。古川连忙攥住齐绪的腕:“又想砍手引蜗牛?”“你疯了还是我疯了?”齐绪疑惑反问。“”古川没忍住,大声道:“你干出来的事问我?!”齐绪无奈地说:“不砍手,放心吧。”“哦”古川双手插兜,用看天色来缓解尴尬。齐绪蹲下身,面朝缝隙:“里面的人听着!我现在要征用避难所,十秒钟,如果不开,我就要把门炸了!”“你敢!”男人的怒喝爆出。“三!”轰隆隆的闷声骤然响起,长达上百米的巨大面板缓缓向上攀升,仿佛有一只无形的巨手从平整的土地上轻巧地拿掉了一块庞大的拼图。紧接着,面板朝着一侧徐徐移动,倾斜而宽阔的瓷白路面逐渐显露出来。五名陌生男人守在大门口,他们衣着统一白色防护服,腰间皆挂着一圈盐袋。为首者扫视张靖霆等人,瞥见军用喷火器后,也不给好脸。“你们这么多人,去哪不行,非要停这儿!”他随手挥动,像是驱赶要饭的流浪犬,真假掺半的糊弄。“市里有个监狱,走几步就到了。”“监狱是江澜城军队的据点,快去跟他们汇合吧。”,!“早死光了。”张靖霆喃喃着回答。他双眼望着散发暖风的入口,心向往之。兰萱买的这块地皮少说几百亩,只不好避难所也这么大。里面该囤了多少吃喝啊视线很快被一张糙脸挡住。男人见骗不过去,干脆道:“那就再找别的地儿!”这群人说是休整,哪会儿规规矩矩的睡觉,铁定还要补充物资,瞧着行李都没多少。他们上百人,得拿多少东西!男人势必不会放人进去,扬起下巴宣誓主权。“我们搁这儿待了快俩月了,就像在家一样。”“里头都是胆子小的,闻不得你们身上的血气,把人吓出个好歹怎么办。”“再说,囤粮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不问你们士兵要就不错了,也不麻烦你们救援。”“可你们呢?反倒要抢我们所剩不多的食物,不给活路,还讲不讲道理?!”“是你们的吗?!”张靖霆不由得抬高声音。他对一口一个“我们的家”,“我们的食物”这类字眼非常不爽。要是这些人当初把避难所存在的消息告知清扫大街的军队,幸存者们怎么可能堆积在设施老旧的监狱,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一群自私自利的东西,光顾自己舒坦!张靖霆阴沉道:“这儿是整个江澜城的避难所,不是你们的私人物!让开。”“不让!”男子瞪着眼,指着张靖霆的鼻尖,大放厥词。“真没见过你们这号兵,骗人开门,还想入室抢劫!”“要不是那喷火器,我还当你们是土匪呢!有本事把我们全炸了!”男人有恃无恐,他看了一圈,根本没见到什么炸弹,只不好连喷火器都是空的。这群人满身污垢,脏兮兮的,全然一副战败后落荒而逃的模样。他已然确定,他们必定经历过一场人蜗大战,武器都打空了才找地方休整,既然没了武器,那自然不会再去清扫城市了。就算给他们提供武器,但男人相信,只要进避难所过几天舒服日子,绝不可能再出去!再说,真要是铁血军人,武器空了也会用肉身搏命,死在战场上,这群人却活着,足以说明一切。呵,一群逃兵,组团不杀蜗牛,来抢老百姓的地盘,实在可恶!“区区五百人都容不下?”闻言,男人看向出声的年轻孩儿,想都不想,脸上写满不耐烦。“昂,容不下,我们这儿还有三四百呢,吃喝最多顶一周,也得出去找。”“里头大多是老人,小孩,比你们惨,活得更艰难。”“所以啊,你们呐,就哪来的,回哪去吧。”齐绪扯起嘴角:“这样啊。”男人不再理会,用健壮胸膛一顶一顶的,把张靖霆挤兑出门外。正要按下门开关时,寒光闪烁的利刃插在了眼眶。“啊啊啊啊啊!”一名女子吓得两眼一翻,陷入昏厥。古川眼疾手快的接住,眼睛瞪得浑圆,直愣愣的盯着齐绪。那人手起刀落,下手决绝,宛如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戮机器。“大门遇袭大门遇袭!全都上来!”手握对讲机的男人胸口一凉,直挺挺的顺着斜坡滚到深处。一个又一个的看守被刀刃捅穿,接着,被齐绪狠狠一脚踹了下去。“别”古川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快住手!”原来齐绪借刀是要砍人!他一早就做好杀人的打算了!古川一瘸一拐的扑倒齐绪,用体型压制,急声道:“再跟他们商量一下,好好说!你清扫江澜城不是需要人手吗!”“艹你妈!你杀我老公,我砍死你!”妇女撕心裂肺的举着刀冲向齐绪,惊得齐绪连忙侧头闪躲,梆!刀刃蹭着头发深陷泥地。古川神色骇然,急忙把齐绪的脑袋按在胸口,用双臂圈住保护。妇女使劲拔出菜刀,照准了古川劈了下去,侧腰顿时遭到一击重踹,跌坐在地。张靖霆高举沉重的喷火器气罐,重重砸碎了那张愤怒与悲痛交加的脸。没了第一次杀人的紧张,他此刻显得游刃有余,眼皮都不眨一下,将妇女的头砸的稀巴烂。“全部杀光!”齐绪被古川压得死死的,嘶声咆哮。白毅狰狞着脸,即刻大喊:“杀!!”跟一群罪犯吆五喝六,怎么敢的!“住手啊!”古川双眼猩红,扯着嗓子吼了出来:“还有孩子啊!!”张靖霆充耳不闻,携带喷火器,领着人顺坡跑进避难所,遥远的惨叫不绝于耳。古川着急忙慌的要去阻止,却反被齐绪用力抓住。“你他妈的当个人吧!”古川怒骂着返身给了齐绪一重拳。齐绪脸色铁青,咬牙掐住古川的伤腿,手指深陷刀口。“啊啊啊啊啊啊!!”古川瞬间没了力气,脸色苍白的抱着腿,痛苦哀嚎。齐绪盯着疼到半昏迷的古川,冷哼着站起身。“谁还没有个孩子了。”“你看人家管你么。”“脑瘫。”:()今天下了一场蜗牛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