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轰——喷火器的声响如闷雷般滚过,火龙似燃烧的闪电,在密密麻麻的蜗牛人潮中奋力穿梭。然而,以往威力十足的火龙此刻渺小得如同摇曳不定的微弱烛火,很快便被涌动的蜗牛大军扑灭。“啊啊啊啊啊!”随着王泽的脑壳如熟透的西瓜般轰然爆裂,殷红的鲜血与惨白的脑浆迸射四溅。一百三十七名守卫,无一幸免。至此,高架桥上唯有两米高,长着人类的四肢,数以万计的,蜗牛。它们趴在地上,身体紧贴柏油马路,吐出长长的齿舌,像吸尘器般,一点一点地舔食地面触目惊心的血痕整个世界仿佛被一层灰暗与红色交织的厚重纱幔所笼罩。阳光艰难地穿透浓重的黑暗,洒落下来,带着一种无力的苍白。一整晚的血腥屠戮终于落下帷幕。天亮了,可那初升的太阳并不意味着希望的降临。蜗牛人畅快地仰起脖子,尽情感受着不冷不热的光线,惬意地抖动着触角。“空空”高架桥下,落在报废车辆的钢铁房车摇摇欲坠,咣当!砸在地面发出闷响。古川被这次的冲击震醒,只觉浑身的骨头都散了架,疼痛席卷全身。他缓了许久,拖动两条鲜血淋漓的腿,奋力朝另外二人挪动。“齐绪许弘文”古川声音沙哑低沉,眼神中充满了焦急与担忧。他们还,活着吗?眼前,许弘文仰面朝天当了肉垫,骨折发紫的双臂搭在齐绪身上,而后者因他的保护,看起来只有额头上的伤口。可从三十米高的高空坠落,哪怕有废弃车辆当缓冲,受到的冲击仍然相当严重。古川率先试探二人的鼻息,两股微弱的气流扫过他的指骨。“嗬——”古川长舒一口气,如释重负,费劲地坐直。车外地嘶吼依旧近在咫尺,但已然用不着放臭气弹了。在这次坠落中,几乎所有的酒瓶都碎了,整个车厢充斥着高浓度酒气。酒水顺着房车的缝隙,滴滴答答地流至马路,汇聚成一滩散发刺激性气味的保护罩。古川轻轻把齐绪移开,着手处理许弘文的伤势。他不敢大力撕扯衣服,怕造成二次伤害,便拎起医疗箱打开,却发现剪刀不在箱子里,连忙晃动脑袋寻找。一丝折射光闯入他的视野,古川双眸一亮,从角落勾出剪子。铁质剪刀沾了酒水,又因寒温,变得有些僵硬。古川开合了几下,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随后,剪开许弘文的衣服,布满淤青的撞伤逐渐显露。他微微蹙起眉,这种伤势他了解,养几天就消散了,只是古川抬起手,捏动掌心粘稠的鲜红,紧接着,把许弘文翻了个面。“嘶”古川阖上眼,后腰皮肉翻卷的惨状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房车内大多都是铁质物,怕是撞到哪了,亦或是砸到了他。古川不再耽搁,用消毒水把手喷干净,掏出棉布将其浸透,擦拭伤口周边。然后翻找出三角针和圆针,慢下动作,指尖不自觉地发起抖。姐姐刚和李睿渊谈的那段时间,他为了跟这个‘姐夫’搞好关系,了解过一些医学知识,想要跟李睿渊找到共同话题。可看书,跟实操,终究是不一样的。古川深呼一口气,将圆针缓缓刺进皮下的肌肉。“呃”软趴趴的冰凉手感让古川忍不住发出怪声。他呲牙咧嘴,强迫自己稳住心神,盯着伤口一丝不苟的缝合时间流逝,汗水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往下滴落。不知过了多久,古川抹掉头上的汗,开始缝合柔软的外皮。医疗缝合针穿过皮肤发出轻微的“嗤嗤”声,线与皮的明显摩擦让古川身心都感到强烈的不适,心跳如鼓点。“吼——”“啊啊啊!”专注凝神的古川仿佛被电流击中,手哆嗦了一下。他缓和片刻,低下头,顿时看到攮错位置的针头。“啊啊啊啊”古川手忙脚乱地小心拔出针,移到正确的位置。“对不住啊对不住”他自言自语地低声道歉,语气充满愧疚,双手快速缠绕绷带,打了个歪歪扭扭的结。古川看向许弘文的扭曲双臂,让他有些难以操动。他没办法切开皮肉查看骨头的情况,更不知看到裂了该怎么办。“应该得先固定吧”他琢磨着,找出可以充当夹板的东西,比在许弘文的胳膊。忽地发觉对方脱臼了,利索地顶回原位。这个他熟。古川对自己刚才的干练莫名地升出自信,他摆正许弘文的手臂进行固定,捆扎“呼——”古川大汗淋漓,倒出消肿、消炎药,手掌一僵,默默取出用晚了的止痛药和麻醉剂。,!“对不住啊对不住”他再次道歉,自责不已,把药一颗一颗塞进许弘文嘴里,下意识拿水时才想起来。什么都没了。只剩无法下咽的武器。他恍惚了一会儿,扣开许弘文的嘴,把药塞进喉咙眼,低下头用力一吹。“”许弘文眉头紧锁,滚动喉结。“醒了?”古川扯出一丝笑意,却迟迟没听到回答。他失落的给许弘文盖上被子,继而拖过齐绪,将对方的头摆在自己的双腿上。齐绪的伤口没许弘文那般骇人,处理起来心中毫无波动。他按平齐绪眉骨处被许弘文剪出的三角口,消毒,包裹,做全身检查做完这一切,天色已然黯淡,到了傍晚时分。古川盯着面前的两个‘白粽子’,不由得感慨。祸害遗千年,果然不错。那二人摔下来时抱在一团,除了前胸,双方皆后背受损严重,血好像都要流干了。即便如此,他们还活着。受伤部位这么敏感,也不知道腰子有没有出现问题。如果有古川忍不住弯起嘴角。“咳!”他轻咳一声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把手臂搭在桌子上发力,缓慢站直。腿部的刀伤又裂了,比之前撕裂的更长更深,如同张开的血盆大口。好在另一只腿没事,只是被血染红而已。古川处理完自己的伤势,换掉血淋淋的衣裤,背起齐绪提前装好炸弹的黑包。相比于沉重的喷火器,一包炸弹的分量,明显轻许多。接着,他取了几袋盐,混着地面的酒水涂抹全身。古川的胃里空空如也,伤口疼得厉害,头顶令人心悸地嘶吼依旧未停。而此时此刻,他不得不走出去找吃喝。理论上,人饿三天才濒临死亡,可现实,饿一顿就是受罪。从昨晚到现在,马上又要进入深夜,滴水未进。他能扛,另外两个难说,他们需要食物补充体力。古川最后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两人,稳下心,推开车门。吱呀呀——正前方站着几只蜗牛人,它们正在往壳里塞着跳桥逃命的民众,暂时没有注意到古川。古川极其缓慢地转过头,身后空荡荡的,随即贴着车子慢慢移动。视线里的蜗牛人逐渐消失,他强忍疼痛撒腿就跑,一个拐弯钻入道路两侧的暗巷:()今天下了一场蜗牛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