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降临,围绕在房车附近的蜗牛人已然散去,古川顺利回到阴冷昏暗的车厢。好在有月光的辉映,使得空间不至于漆黑一片。他望着裂出大片如蝴蝶纹路的防弹玻璃,果断地将其敲碎,随后取出煤炭生起了火。“呃”听到微弱的沉吟,古川严峻苍白的脸浮出一丝笑,他拖着伤腿移到齐绪跟前:“饿吗?渴不?再等一会儿,我把饭热热就能吃了。”这一路他提心吊胆,生怕回来看到的是两具尸体,连瞅一眼都不敢。如今有一个醒了,还是最重要的那个,古川泄了口气。齐绪只觉头很沉,脖子近乎支撑不起来,他抬起眼皮,盯着不远处陌生的小锅。小铁锅有着厚重的质感,做工粗糙,不是现在所使用的简洁轻便的铝锅。它通体布满了陈年老垢,脏得让人不忍直视。这种锅,他只在农村的爷爷奶奶那儿见过,不精致,却结实耐用。齐绪声音沙哑:“哪来的。”“从高楼搜的。”古川对答如流,语气没有丝毫异常。齐绪望着古川被血染红的裤子。伤成这样还爬楼,真是难为他了。若不是那锅太过老旧,旧到能住在高楼小区的人都不会用的程度,他还真就信了古川的话。齐绪没有挑明,对方头一回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他不想泼冷水。“高架桥的情况如何?”齐绪问道。古川架住齐绪的腋下,慢慢拖到火盆旁取暖:“少多了,估计过一会儿便走光了。”现在耳边听不到任何非人类的嘶吼,心里的危机感已然淡去。齐绪注视着锅里的稀米汤,想了想,轻声道:“下次不用这么急,既然要爬楼,不如等上面安全了,爬高架。”“我们的物资都是坚固的铁箱装,想必那些饥民也不会白白扔掉,有了箱子的防护,或许遗留了一些。”古川一愣,看向他自制的飞虎爪箭。擦!忘了这一出。古川鼻腔涌出闷气,虽然他是没爬楼,可来回走了那么远的路,不如等着高架桥没危险了,爬上去找物资。怎么就没想到呢!“许弘文死了没。”齐绪费力地抬起手,握住锅柄,把头凑过去抿了一小口。温热顺着喉咙缓缓流至胃里,驱散了些许冷意。古川望着许弘文起伏的胸口:“没。”齐绪“嗯”了声,把锅递给古川,后者接过,这才喝上第一口水。一股发酸的霉味瞬间溢满口腔,古川忍不住皱起眉。馊了。他含着汤,捧着锅,不知该倒了,还是硬着头皮喝。“倒了吧,尽量吃干净的。”齐绪适时道。如今都是伤者,吃坏了肚子连蹲厕所的力气都没,宁愿豁了也不多受这份罪。他向后背探去手,轻轻摸着让他难以忍受的剧痛,深深地喘了口气,“你没事?”古川把米汤重新吐回锅里,摇了摇头。从高架摔下来的时候他滚到了桌子底下,桌板帮他格挡了不少物资箱的砸落,那时还顺势抓住桌腿稳住身形,减少了一定冲击。这种反应能力是长久训练出来的,正好到了用武之地。他终于有用了一次。古川泼掉馊米粥,将锅内残余擦干净,倒入搜刮来的米和水,重新熬煮。车厢内,安静得唯有噼里啪啦的燃煤声。古川望着闭眼小憩的齐绪,主动挑起话题:“对不起。”“不用道歉,你没有对不起我。”齐绪静静地看着凹凸不平的天花板:“其实是我做错了。”古川心里一凛,急忙道:“你别赶我,以后我铁定听你的。”他还以为是齐绪默许他跟着这件事做错了,谁承想,齐绪却说道:“我不该用物资息事宁人。”他掏出‘赵’字铁片:“我应该先用这个试。”古川沉默片刻,发表自己的看法:“我们不知道掌管碧霄城的人是哪种,不知道他们内部有钱人和底层人的隔阂闹到哪种地步,万一赌错了,一定会殃及自身,所以给物资才是正确的选择。”说着说着,他垂下脑袋,归根结底,还是在他,他就不该拦!“不对。”齐绪捏着信物的棱棱角角,思绪逐渐清晰。“高架桥上大多都是附近投奔的江澜城人,我若说我们来自龙沟湾赵家村,祖籍碧霄,不管你做过什么,那头领必然不会在大庭广众下给你难堪,让外地人看笑话。”“他会等,等三天隔离期结束,让我们插队进入碧霄城,到时再算内账。”“这样一来没人知道我们车里有何物资,饥民没看见,便不会仅凭猜测冒险来抢。”“但看见了,清清楚楚看见了,就会用尽一切手段得到。”齐绪不等古川开口,收起信物:“是我做错了,抱歉。”“当时我们被一堆枪指着,我怕有谁会开枪。”“死亡也就一瞬间的事,我一时心急,就那么做了。”,!“抱歉。”古川抿住唇,用力摇了一下头,沉默不语。草,这小子真他妈的帅!他暗暗瞄着齐绪,不由得想起李睿渊。他们同样对什么事都游刃有余,看的很透彻。仿佛有透视眼,读心术。可唯独,有一点不同。李睿渊玩花的被逮住,跟姐姐的道歉像是走流程一般,让人感觉不到他的诚意。齐绪不一样,起码古川能感觉到他是认真的。那人在时时刻刻复盘他做的每一件事,企图找出更好的解决方法,力求下一次的完美。他在成长,努力成长为一个能挑起大梁的统领!古川的胸膛剧烈跳动,热血沸腾。只是,他光这么看着对方复盘,都觉得累。齐绪表面瞧不出什么,可古川总觉得他的脑袋里就像是超负荷运行的计算机,只不好哪天就冒了青烟,报废了。“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古川下意识地把话说了出来。“我正在休息。”齐绪平静道。古川用指尖点点太阳穴:“我是指这里。”齐绪笑了笑,轻声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这里要是不转了,我就死了。”“嗯”古川低下头。总之对方似乎不觉得累,他便不再多言,抠动腿上的绷带更换,眼神时不时的暗瞄齐绪。这种人才配得上他姐姐,而不是裤裆长头上的李睿渊。天知道他多想齐绪当他姐夫,成为一家人。俗话说男人有钱就变坏,可齐绪如今有权有势,也没见他左拥右抱,收各种美女入怀。至于齐绪之前说他不行,八成是假的。古川看透了,那人什么都敢说,谁信谁是傻逼。如此洁身自好,也是专一的,不滥情。古川敲定,决定当个月老:“齐绪,我姐今年22,马上23了,女大三,抱金砖”眼看齐绪转过头,一双眼睛微亮。古川咧开嘴笑起来:“不过她一早飞国外了,我找不到她,联系不上。”“但我相信她铁定没事,她可比我厉害多了,等她回国,你们聊聊?”齐绪没有同意,也未否决,只是问:“你说你父亲在固伞。”“啊是。”古川不明白为什么话题怎么突然转到他爹头上了。齐绪缓慢撑坐起来,见状,古川帮忙将其倚在墙壁,嘴里说道:“我父母都在固伞,之前每半个月都会联系清河问我状况,怎么了?需要他们办什么事?”有了地下拳击场这一污点,古川很怕看见父母,心虚。即便想离开清河,也从未想过去固伞,而是把下一个驻扎点放在他名下的房产考虑。距离定好的联系日期快到了,古川正发愁曙光那边会怎么告他的状。说他偷煤?劫持统领?威胁基地要物资?古川压根不敢深想,只希望那个叫程泽凯的能帮忙兜个底儿,不该说的别说。当然,能违心夸几句自然是好。这时,齐绪问道:“你父母也联系不上你姐姐吗?”古川“嗯”了一声:“我父母都是拳击手,又不是官,动用国家的资源找国外的人,怎么可能。”“灾难前呢?能联系上吗?”齐绪接着问。古川苦思冥想,盯着齐绪,声音又缓又小:“能但都是短信联系”他心底越发不安:“你想说什么。”齐绪把头向后一靠:“我:()今天下了一场蜗牛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