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少云自香雾中走出,抬手屏退了勤云殿宫人,笑道“皇姐,不必如此拘礼,今天就我们兄妹两个说说体己话。”
他半蹲下身,抬起骆听寒的下巴,语气促狭“皇姐这些日子狱中,还真是清瘦了不少,反倒更惹人怜惜了。”
骆听寒抬头微笑道“这还不是拜皇弟所赐。”
“哈哈”骆少云闻言,竟然抚掌大笑,“我还以为三月的牢狱之苦磨平了皇姐的反骨,没想到,皇姐还是如少时一般,伶牙俐齿。”
骆少云双手放在骆听寒肩头,俯身在她脸侧温柔耳语,似是情人间的耳鬓厮磨
“只是不知,皇姐日后嫁到蜀国,那瞎眼疯子郦倦会不会将皇姐这一口漂亮尖利的牙齿,一颗,一颗地拔掉?毕竟,郦倦素以折磨他人为乐,传言还曾扒过人皮喝过人血,尤其喜欢以形补形,最爱吃人眼珠。”
骆少云单手抚上骆听寒的双眼,与常人不同,骆听寒的眼裂极长,眼形锋利似柳叶刀,黑瞳如漆,如同佛画中以身悟法的龙女,“皇姐这样美丽的眼睛,怕是以后就成了两个血淋淋的黑洞了。”
骆听寒变了脸色,冷笑道“今日内侍传话,说皇弟想与我一叙,皇姐以为皇弟顾念昔日情谊,和亲一事尚能转圜,如今看来,不过是皇姐自作多情罢了。”
“不,皇姐,我当众杀了二哥,不是个顾念手足之情的人,为何要留皇姐你一命呢?你这样的冰雪聪明,该是知道我对你的”骆少云停顿了一下,语气缠绵,“情意。”
骆听寒一阵头晕,胃里翻江倒海,她用力推开骆少云,忍着恶心道,“从前我也曾怀疑过,但我以为那是我的错觉,你该知道,这是蔑伦悖理。”
“不,这不是蔑伦悖理,我们……”骆少云下意识解释道。
骆听寒听到这句话,眼睛亮了瞬,但很快便垂眼掩饰过去。
“那和亲之事如何解决,皇弟的旨意可都传遍整个大燕了。”骆听寒冷嗤道,言语中却故作亲昵,“少云怕不是在说笑吧?”
“当然不是”骆少云见她的态度松动,又称他少云,瞬间喜出望外
“反正郦倦是个瞎子,随便找个宗室女假作长公主,嫁到蜀国便好。而皇姐,便隐姓埋名作宗室女,嫁与朕。”
骆听寒笑着冲骆少云招了招手,道“少云你过来。”
她看着眼前凑过来的骆少云。这个疯子倒是生了副好面孔,貌若好女,唇红齿白,明眸善睐。
可是,骆听寒抬手便是清脆的一巴掌,“痴心妄想。你想做萧正德,我可不是长乐公主。”
萧正德是南梁皇子,疯子一个,爱上自己的亲妹妹长乐公主,放火烧了公主府,将公主心爱玉钏戴在侍女手上,将其投入火中,对外宣称长乐公主被烧死。
长乐公主既已“死”,萧正德便将妹妹养在后宅,称作“柳夫人”。可怜的长乐公主从此成为皇家丑闻,在深宅中被囚禁一生。
任凭骆少云舌灿莲花,可骆听寒知道,若她嫁与骆少云为妃,失了长公主身份,只怕下场便如长乐公主一般凄惨无依。
骆少云满腔情意被浇灭,恼羞成怒,伸手掐住骆听寒的细长脖颈“好啊,你说朕是萧正德,那朕便做一回萧正德,皇姐便在这深宫中枯等一生吧。”
“你”骆听寒被他掐的喘不过气来,却咬牙挤出一句话,“你这个蔑伦悖理的疯子,你该死。”
“朕不是,我与你不是蔑伦悖理。”骆少云眼睛通红,却还是松了手“难道朕还不如郦倦那个瞎子么?”
不是蔑伦悖理,骆听寒再听到这句话,心下狂喜。她与骆少云若非兄妹,那究竟谁不是先皇血脉?
若是她并非先皇亲女,按骆少云的性子,肯定会毫不犹豫地告诉她,如此遮掩,便只会是一个真相,骆少云,他根本不是大燕皇族。
“臣女日后如何,便不劳圣上忧心了。”骆听寒咳嗽着,眼下留在大燕是不能了,不若先和亲蜀国,再作打算。
骆少云沉默上前,慢慢走了两步,忽然死死握住她的手腕,终于露出狰狞内里。
“宗室女朕已经选好,皇姐且安心隐姓埋名,永永远远作朕的皇妃罢。”
“放开我!”骆听寒此时才意识到,今日前来,骆少云这个疯子压根没想让她离开勤云殿。
此时殿外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起,似紧密鼓点踏在骆听寒心上,紧接着便有人声从外传来。
“圣上,出事了,那蜀国世子郦倦竟亲至大燕都城迎亲,此时就在宫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