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在窗外呜呜而鸣,窗户晃动间发出声响,像是有人在唤。
“元承,若知道那日是最后一面,我怎么也不会……”
郁贺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一片红。
这些天他夜不成眠,总会梦见那一日的种种。
尤其是常岚一身血淋淋的脏污衣裳,垂着头跪在地上,想必那时他早已存了死志吧。
郁贺的拳头捏紧,可他竟一言不发,只管发泄自己的怒气,狠狠踹了常岚一脚。
如今想起,他都悔不当初。
那也是他的挚友啊。
崔绍慨然轻叹,手覆在郁贺的拳头上,轻轻拍了拍。
“泽卿不会怪你的,或许他心里还在怪自己,差点就伤了崔姐姐和你的妻子。你知道的,泽卿从来都最纯善温良。”
最后四个字一出,郁贺眼里倏然滚下一滴泪。
是啊,泽卿最为纯善温良,所以才活得那么累。
他从前怎么都不知道呢,竟从不曾宽慰过泽卿。
哪怕只是一句。
他只沉浸在自己的苦痛之中,以为天底下,哪里还有比他更痛苦的人。
可就在他的身边,好友竟死得这样惨烈。
死之前,他甚至还可恶地一脚踹在泽卿身上。
那时候,泽卿在想什么呢?
见郁贺脸色愈发灰暗,崔绍无声摇头,劝慰道:“奉礼,看开些。泽卿定然是希望我们所有人都能活得好好的。”
郁贺不语,仍闭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崔绍一看就知道,这人又走进死胡同了。
他的耐心本就不多,这会直接一扇子毫不客气拍在郁贺脑袋上,粗声粗气道:“得了,你郁奉礼心里再难受,你有孟姐姐难受吗?泽卿可是在她面前……”
崔绍含糊把这两个字说过去,接着斥道:“你现在要做的就是好好养伤,好好让乌石兰萝蜜把孩子安稳生下来,好好给孟姐姐办差!”
“漠朔九部还在汉人的地盘上兴风作浪,你可不能先没了斗志!”
郁贺原本皱眉回头,听得这话,愣神片刻,才道:“你说得对,你总是看得更明白。我算不得什么,如今天下倾颓,汉人之势危如累卵,我如何能日日困在自己的狭隘愁思之中。”
崔绍塵尾扇轻拍,只觉得自己白长一张巧嘴,面对郁贺是当真无力。
这人怎么总一条道往黑里想呢?就不能折中些吗!
想到上一个一条道走到黑的,崔绍只觉得此事耽误不得,他必须得把郁贺给看住了。
“郁奉礼,不多说别的,我崔绍今日只跟你要一个承诺,你给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