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流逝,未过多时,徐平的睫毛微微颤动,随之睁开双眼。他的眼神起初有些迷茫,随后聚焦在薛若薇的脸上。见对方眼眶有些湿润,徐平心头有着些许疑惑。“怎么了这是?”“啊?你醒了!”薛若薇先是一愣,而后赶忙坐起身来。只是稍稍打量,徐平便察觉到对方眼中的忐忑、犹豫和不安。但见此态,他不禁皱起眉头,缓缓坐起身来。“发生何事?这大早上的,怎么还哭了?”听闻此言,薛若薇咬紧嘴唇,没有过多犹豫,她决定如实相告。“永宁,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见她一反常态,徐平心中已经猜到了几分。昨日老爷子问及莺儿,她身为主子定然会找对方询问。想来,应当是知晓些什么。“有什么话你说,咱们之间不必如此。”“听我说……”薛若薇轻轻摇头,而后起身行一大礼。“我先前去找过莺儿,多番问询,她亲口承认自己是金人。此事我也是今日才知,万分抱歉,给府上添麻烦了。”哦?对于薛若薇的说辞,徐平捏着下巴考虑了几息。这个婢女有问题,自己和徐沧已经确认。来了还好,今日她若没些表示就麻烦了……毕竟信任是经不起等待的。念及此处,徐平佯作不解。“昨日老爷子问话之时她可是一口否认,今日又怎会告知于你?”闻言,薛若薇躬身施礼。“是我再三询问下她才吐露了一二,想必也不止于此。靖北王府与北蛮有着血海深仇,这个我知晓。将她带入府中的是我,惹了这般祸事若薇难辞其咎……不敢奢求谅解,还请世子责罚。”话到此处,她双手交叠,缓缓跪俯于地。“若是世子介怀,可将若薇逐出靖北王府,若薇绝无半点怨言。”言罢,她轻轻叩首,额头紧贴在地。见此情形,徐平眉头微微一挑。薛若薇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这个自己早有推论,陆铮也已多番调查。如今这般作态,想必还不知莺儿的深浅。“抬起头来。”“世子……”薛若薇缓缓仰头,眼神中带着深切的愧疚。徐平抬手托住对方下巴,眼神中流露出几分阴沉。“你还知道些什么?莺儿之事你若不说,本世子也并不知晓!但行如此,便不会有如今之事。你就不担心我迁怒于你?还是不想留在王府了?”见徐平这般说辞,薛若薇强忍着内心的悲痛,轻轻摇头。“知便是知,不知便是不知。事关重大,源起于我,即便世子有所迁怒也在情理之中,若薇岂敢隐瞒。至于离开王府……世子待我不薄,虽非若薇所愿,亦当识礼数,知进退,不可因此而妄言。”“原来如此!”徐平语气平淡,随意的摸了摸对方脸颊,而后缓缓起身。“既然你如此识大体,本世子也不好再说什么,收拾一下,离府吧。”薛若薇的身子猛然一颤,眼眶中的泪水簌然落下。她紧咬嘴唇,试图不让自己哭出声来。几息之后,她缓缓起身,朝着徐平深深以礼,动作缓慢而沉重,似乎承载着无尽的愧疚与不舍。“若薇自知有失,给王府带来如此麻烦,实无颜再留在此处。多谢世子照拂,若薇……此去不知归期,万望,万望……世子保重。”屋外秋风瑟瑟,吹动落叶纷纷扬扬。薛若薇双手微微颤抖,似乎想要抓住什么,最终却是无力垂落。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往何处,往日的回忆涌上心头。“世子……若薇走了……”言罢,她轻拾裙摆,转身朝向屋外而去。“?”见状,徐平先是一愣,而后大步冲上前去。“你傻啊???”说着,他一把将薛若薇抱起。“真是怕你了,玩笑都不敢和你开。我不过是言笑罢了,莺儿是金人与你有何干系,岂会怪在你头上?”言罢,徐平将之抱得更紧,感受着她微微颤抖的身躯。薛若薇眼中满是惊讶与感动,泪水依旧在眼眶中打转。“世,世子……”“哪能真让你走,那么好的女子,走了我去哪儿找?”徐平亲了亲对方脸颊,语气中满是柔和。“还叫世子?才一早上没见就这般见外吗?”薛若薇靠在徐平的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声,心中的不安渐渐消散。“我……”“别你啊我啊,这事本就不赖你,你能如实相告已是难得,我又岂会迁怒?”该有的试探已然足够,徐平搂着对方脖颈,下巴轻轻靠在薛若薇肩膀之上。“生活在大周的金人不少,生活在北蛮的周人也挺多。许是你那婢女怕被区别对待,方才有所隐瞒,无甚大碍,别往心里去。”“世……永宁,我有种感觉,莺儿没那么简单。她不但是金人,还会武。”薛若薇声音虽有些沙哑,却也有了几分舒缓。徐平轻轻拍了拍她的背。“莺儿的事我自会处理,你就不必在意了。她从小与你一同长大,不会有大问题。至于武道,靖北王府这些个家丁谁还不会点武,正常!莫要多想。”闻言,薛若薇乖巧的点了点头。“我今日本打算将她驱逐出府,她却是怎么都不愿意,为防生变,我没有强为,该如何处置你来。”“放心,此事你就不必再去探究,一切我都知晓,无碍。”说着,徐平将薛若薇轻轻放下。“瞧你这样子,早膳还没用吧?要不要先去吃点?”“倒是不饿,本想伺候你用膳,却弄成了这般样子。”薛若薇轻轻摇头,眼中带着几分歉意。“这有什么的,你今日起得太早,再休息一会。”徐平笑着捋了捋她的发丝,眼中带着几分怜爱。见状,薛若薇将脸贴在对方的掌心之间。“好……”待其转身,徐平侧目望向窗外,心中也是有着几分复杂。他几乎可以断定薛若薇不是细作,但恐怕也没那么简单。莺儿既然从小在薛府长大,那她为何会是细作?是谁培养的她?薛维民?倘若是薛维民将莺儿培养成细作,那他的目的又是什么?难不成……难不成薛维民也是金人?这一念头将徐平自己都吓了一跳。:()枌榆草木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