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秘的,不可言的,只有他和歌女彼此能懂的,微妙而脆弱的幸福。在渺渺的江心,前不见终点,后不见来路,江雾浩渺,暂时什么也不用考虑。这一刹那,有一个和你一样人生向下的人,你们恰好同路,恰好暂无世界打扰。同是天涯沦落人,都是不愉快也不幸福的人。都是实际上生命一团糟的人。也只有这样的同类,才能在地狱里相互携手。这不是光拯救了黑暗的游戏,这是黑暗中的人相互舔舐伤口的方式。你戳一下我的痛处,我捏一下你的红点,你嘲笑我一句,我回敬你十句,然后我们最后就麻痹了,就不痛了,也就正式从黑暗中出来了。“小梦?”“不,”顾野梦摇摇头,“我只是想睡你了。”“……哈?”顾野梦微微一笑,眼角还带着晶莹的泪光,手上却是一个用力,将还在错愕中的荀轼一路后推,抵在了酒店的墙上,妩媚地翘着白嫩的小手指,一点一点地解着他领带上的结,然后故意把结越打越死:“快脱了让我睡!”声音还那么凶恶。而荀轼在短暂的错愕后,也疯狂地加入了战局:“遵命。”这是领带被绑到手腕上时,顾野梦听到的最后一句话。节目xg爱是一件很累的事。两人商量abandon的时候,正是深夜,那时他们正在钱塘这边逗留,为一个原本以为很有希望但最后发现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供应商而磨破嘴皮子,两个人回到酒店的时候本就累炸了。而在这之后,又脑子一热没有节制……当晚,顾野梦累得手指都抬不起来了,睡得就像是大学期末考试后的学生。体力消耗更大的荀轼也没好到哪儿去。也由此,当早晨9点手机铃声如炸雷一般响起时,连荀轼这样的笑面虎也罕见地生起了起床气。他倒是也不发火,只是翻了个身,干脆利落地拍下了手机上的拒接键。手机铃声在消停了一分钟后,又响起了。荀轼拍了一遍又一遍,手机铃声锲而不舍地响了一遍又一遍。偏巧现在手机的关机都需要长按,而人只要用力长按十秒,那神仙也被迫醒了,根本就没办法再把梦续上。所以也就只能这样一次又一次地相互折磨着。终于,另一个丢失了睡眠的人忍无可忍地发声了:“谁啊……”听到女人从枕头中传来的软绵而暴躁的抱怨声,荀轼立刻清醒了不少。他小声道了声歉。先切断电话,然后小心翼翼地走进隔音效果还不错的卫生间,给对方拨了过去。顾野梦是个醒了就很难睡着的人。翻来覆去了好一会儿,顾野梦干脆揉揉眼睛坐起来,打了个哈欠,拿过手机开始查信息。“在玩手机?”“嗯,”顾野梦盯着手机上的农业公司主页,一边寻找着里面潜在的能用的技术人才,一边头也不抬地说,“被你吵醒了,可不得打会儿游戏?”“对不起。”荀轼诚恳地说,眼睛瞟到了她的手机页面,却也没说破。“刚刚是谁给你打电话?”“我正要给你说,”荀轼扬扬手机,得意地笑了,“好消息——经营土地的老手出现了。对方还同意迟两年拿分红——这样我们肯定能准时还清贷款了。这个人你也认识,资质很全,绝对没问题。”顾野梦听到这也来了兴趣,整个人直接把身体都撑了起来坐直了:“谁啊?”“丛丞。”从丞,世界最大的食品公司backhoe的运营总监,曾经长期在一线工作,是一步步陪着公司起家的人,真正的“知行合一”、他手上做成的从零开始的项目不可胜数。刚刚顾野梦在查信息的时候。其实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丛丞,之前她和荀轼也对丛丞心动过。可惜丛丞在backhoe呆得好好的,要挖有点难度,付出的代价会很高,他们不是很吃得消。“前段时间,backhoe内部斗争,把从丞给气走了——你懂的,一直不给别人涨股权,而且现在backhoe已经转入了守成阶段,不太需要开疆拓土了,丛丞地位下降。他忍不了,已经辞职了,刚刚丛丞给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说这件事。”“要是丛丞的话,那倒是挺好的……”那倒已经不是挺好的,那是瞌睡了送枕头级别的好。天上掉馅饼了?顾野梦小时候经历过破产和家道中落,深知任何好运的背后都一定会标注好价格。天上掉馅饼什么的,她从来不相信——天上掉馅饼还差不多。所以在短暂的狂喜之后,她就开始思考其中的不合理之处了:“可是丛丞就算不是backhoe的大股东,这些年也没少挣。他也五十出头的人了,不至于说是为了争口气就急着找你这边给他扎场子。既然如此——他干嘛给你连着打十几个电话呢?明明是我们在着急,他还搞得比我们还着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