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承元帝留宿春和宫。
皇后执棋的手一顿,她略作思索:“去岁十六皇子生辰,本宫记得傍晚时分,圣上回了寝宫。”
乌舂应是。
皇后将棋子扔回盒中:“你着人去打听瞧瞧。”
春和宫主殿内,十六皇子行礼告退时,忍不住张嘴打了个小哈欠,领着宫人退下。
顺妃纠结的拧着手帕,待儿子行远了,她才屈膝告罪,承元帝扶起她的手,“珩儿天真烂漫,爱妃把他养的很好,何罪之有。”
顺妃清新美丽的面庞微怔,犹如枝头颤巍巍的花朵,惹人生怜。
承元帝眸光一暗,伸手揽住她的腰,往前一带。顺妃顿时红透了脸。
十六皇子没有他父皇的好精力,洗漱后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了,还强撑着不肯睡,孟跃轻声问:“殿下还有什么事?”
十六皇子抓住她的手,捧自己的小脸,软乎乎道:“跃跃,我今天过得很开心。”
孟跃顺势捏捏他肉乎乎的小脸蛋子,“殿下开心就好了,快睡吧。”
她扶十六皇子躺下,揶好被子,手却被十六皇子抓住不放,孟跃疑惑:“殿下?”
十六皇子垂着眼,橘红色的烛光透过纱帐落在他的小脸,犹如一只懵懂的幼崽,可怜可爱,他低声道:“我以前睡觉,母妃都会给我哼歌谣哄睡。”
孟跃面色有些尴尬,她五音不全。
但十六皇子如此柔软可爱,孟跃也不好拒绝,她硬着头皮哼了哼,所幸十六皇子困极,很快入睡。
孟跃无声松了口气,剪掉其他灯芯,只留一盏烛火伴睡,蹑手蹑脚退出。
月没日出,承元帝已经离去,顺妃趁十六皇子念书,派人将孟跃唤来主殿。
主仆二人进入内殿,顺妃缓坐高位,她审视孟跃:“你可知错?”
孟跃跪下,“回娘娘,奴婢不知。”
顺妃气笑了,“本宫问你,昨日珩儿扮虎,是不是你出的主意?”
孟跃摇头。
顺妃狐疑,想到什么又沉了脸:“若非是你,珩儿怎会这般冒失,他往日从不敢如此。”
孟跃抬首,看了顺妃娘娘一眼,小脸倔强委屈,又垂首道:“回娘娘话,春和宫皆知殿下爱虎,奴婢斗胆送殿下的生辰礼——那本虎图册子,殿下颇为喜欢,从而萌生扮虎念头。”
这话合情合理,但顺妃仍觉哪里不对,她问:“你为何不早与本宫说。”
若她提前得知,必然阻止。
自从她流掉一个孩儿后,顺妃从此百般谨慎。
孟跃欲言又止,在顺妃逐渐不耐的目光下,才道:“娘娘明鉴,您虽是春和宫的主人,可奴婢的主子是十六殿下……”
她未尽之语很明显,就算顺妃是十六皇子的母妃,孟跃还是先听十六皇子的话。
道理是那个道理,但听在顺妃耳中,不免刺耳。
顺妃腾的起身,耳下的红宝石坠子来回波荡,一如她的心绪:“那你就在此跪着,等十六殿下来救你。”
孟跃听着脚步声远去,脸上的畏怯渐渐散了,盯着红木小桌上的邢窑白釉花口盘出神。
她明白顺妃的顾虑,若十六皇子年岁再大些,孟跃也不会行此招。
但十六皇子才六岁,正逢生辰,依十六皇子言,去岁他生辰,不小心将汤洒在圣上膝头,圣上也未怪罪,可见圣上并不严苛。
且壮父幼儿,难免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