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她听到他说:“只是断掉了三根肋骨,脱臼的手臂刚刚也有复位,虽然会影响一些灵活度,但继续战斗的话,还是有些余力的哦。”
靴头在沙地留下清浅的脚印,他旋身踩上冰蓝如玉的蛇尾,如同走上盘旋的楼梯,以一种普通人很难维持的不思议平衡走向屋顶。
那只脚踩上蛇尾的触感好似电流擦过腰椎,蛇尾不适的收缩,却未再做出战斗的动作。
她等他走上来,和她面对面。
“你的人偶浪费掉不少,体力算一算大概也进入极限了吧?而我这边要考虑的东西很多,首当其冲的高额订单执行起来就会造成困扰。”仿佛一部感受不到肋骨断裂疼痛的机器,他甚至能清醒的保持冷静客观分析现今的局势,“再打下去除了消耗彼此,我们很难再分出胜负——所以还是暂时休战吧。”
他抬起他的手掌,提出建议。清冷的夜华将光晕投在男人挺拔的肩膀,袖子下结实的臂膀如精心雕琢的莲藕,连着骨节分明的手都泛着玉光。漆黑柔顺的发丝顺着两鬓垂落衣襟,那张玉容沉入阴影,透着讲和的认真。
伊尔迷说的没错。她确实连动都懒得动了,战斗的欲望与怒火在刚刚已经全部消耗殆尽,再打下去确实对自己不利。
只是气势不能丢,另外还有这无休止的追捕,得在今天打消他的念头。
“一开始确实是我主动招惹你们家的,理由嘛,属于个人隐私不想说。”她端详着伊尔迷的面孔,“这之后的追捕你们也没有吃亏,废了我好多人偶,又用头盔阴了我,算是扯平了。”
她说:“以后各走各的路,没事不要互相招惹了。”
对面的人抱着手臂注视她,给人以认真思索的样子,却在她说完话的那刻,立即做出了回应。
“不行哦。”乌黑的眼眸缓慢眨动,一缕发丝垂落下来,带着一丝弧度垂在眼前,“家里的意思,目前是铲除掉你。而我却持不同意见,要将你彻底做成独属于我的“玩具”。”
一丝恶意从勾起的唇角倾泻,眼尾随着不加掩饰的情绪荡起阴鸷的褶纹。刚刚还认真讲和的男人此刻周身泛起紫黑色的火浪,他猝不及防按住她的肩膀,失衡感令双腿下意识寻找起支撑点,可她却忘了现在的自己是一条蛇尾,百米的蛇尾就算挑起来,也只会加剧人身的失衡。
她跌落倒屋顶,被他按在身。下,双人的重量让本就行将就木的大屋再也支撑不住。钢筋发出迟缓的呻。吟,随着木板的断裂,他们就像陷入没有支撑的硬质海绵,随着坍圮的大屋一同向下坠去。
轰隆隆隆——
烟尘弥漫,横梁交叉立在头顶,她的丸子头散开,散落下来的蓝发如泛光的丝线,齐胸的襦裙也乱了,皱皱巴巴显现出雪兔的轮廓。
眼前有氤氲的烟气缭绕,缭绕在黑如深潭的眼底,缭绕在眼底的漩涡里。
“看来你已经没有体力了。”
如丝绸般柔雅的嗓音陈述事实,散去的烟尘显露男人的模样。他嘴角扯起可怕的笑,就像用笔将唇线的缝隙挑画到耳下。
他突然倾身凑近她的脸,冰冷的手指划过脖颈,引起颤栗的同时,念针挑开脖颈的皮肉,打算直入后脑。
关键时刻她打开了他的手,长针甩入废墟深处,银光发出叮的轻响一闪而逝。
她挺起腰,粗壮的蟒身打着卷盘住对方的腰,就像用柔软的双腿盘缠锁死对方的动作。但蟒身却比人腿粗壮也有力许多,男人的肋骨在收紧的蟒腰。下发出清楚的呻。吟。
被举到半空的男人恢复人偶般的空洞神采,像陶瓷娃娃一般老实片刻,突然举起双手,再次认真的建议:“休战吧。”
呵——
她扯开一抹冷笑。
“你以为我还会相信你的鬼话?”
“我并没有骗你哦。最开始提出休战也是认真的。只是前提是在我们双方余下战力均等的情况下,如果天秤倾斜到任何一方,没有资本,谈判自然不成立。”
她冷哼一声:“不要用你个人的固有理论带偏我的思维,这一套可能在你们家里有用,对我毫无意义。”
“唔——”
双臂垂挂在蟒身,不发疯时,他情绪一直都很平稳。
“那迪妮莎你打算怎样呢?”
她刚要再次提出两不相欠,以后彼此不找麻烦的协议,却猛然咬舌停住脱口而出的话。
等等,她现在不是迪妮莎。
经验丰富的猎手往往喜欢在不经意间布下陷阱,一旦踩入就会陷进泥潭,而一旁的始作俑者不仅不会伸出援手,反而会毫不犹豫给予致命一击。
尽管伊尔迷对于自己的真实身份已经笃定了猜测,但是在对方没有证据的情况下,她就是会死不承认。
脸上浮现恰到好处的嘲讽,从地面支起人身,她面对着蟒身里的他,开口:“你被勒出幻觉了吗?连人都分不清。”
蛇瞳凑近泥潭般的深眸,她道:“还是说,你以为我是,那个她?”
掩唇发出咯咯咯的笑声,她放出烟雾弹:“小弟弟,你可真是有趣。”手指仔细剐蹭细腻的皮肤,她说,“虽然不知道你说的人是谁,但真实的我已经年过80岁了哦,小孙子算一算大概也有你那般大了呢。”
被摩擦面容的青年睁着眼,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挣扎,闻言甚至反问:“是吗?那看来婆婆的胃口十分不错,因为你好几个人偶好像都很喜欢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