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前他以为明日香弦鸣是想让他下车将松田阵平萩原研二送到安全的地方。但前辈有理有据的命令一出,全身心信赖她的诸伏景光不疑有他,带着炸弹下了车。
萩原研二取出最后一个要安装的炸弹,放在地面,用随身携带的螺丝刀拆了起来。从小被明日香弦鸣教着拆弹,萩原研二对她的制弹风格再熟悉不过,那些线路被他快速剪断,最后螺丝刀一撬,暴露出盛放爆炸物的部分。
——那里只有被棉花包着的几个铁块,按明日香弦鸣的习惯,这应该是她做的模型弹。
松田阵平捏着眉心,“这些炸弹从一开始就不会引爆,你被她骗了。”
半长发青年微低着头,眉眼耸拉着,显得有些挫败。
“小弦鸣……估计是觉得我们在那里太危险,想找个由头把我们引走。”
明日香弦鸣应该也料到他们会在此刻发现,按照她的算计,现在回去肯定已经来不及了。
————
漆黑太刀的雪白刀刃像是小提琴弓弦,在这个充满背叛、血腥与尘土的夜晚,死亡的战栗乐谱奏响。
飞溅的血花、寒冷的刀芒、幽绿的眼眸,明日香弦鸣挥出的刀势华丽中暗藏杀机。上弦之月的清冷光辉洒在淌着血液的水泥地,就连洁白的月光也被染上腥红。
时间快到了……
明日香弦鸣透过玻璃窗看见赶来的公安警察,琴酒当然也没错过。
他不得不承认这次遇到的对手属于体术巅峰的那一类,即使遭遇围攻,也能靠着那把魔性的刀让组织成员一个又一个倒下。
更不妙的是,对方虽然立场在公安,下手风格却没有一点正派的样子,那狠厉挥下的刀,对生命逝去的无动于衷,无一不表明这是一个从硝烟与战火中走出的女人。
怎么之前从没听说过这样的人?
受限于环境,组织成员们擅长的枪没有任何用处。战斗经验丰富的狡猾对手在狭小的厂房打着游击,十几个人竟拿一个人没有办法。
公安警察已经围堵了面粉厂的出入口,银发杀手环顾四周,帽檐压低,嘴角抿出一个压抑而残忍的弧度。
他比了个组织通用的聚拢手势,也不管有多少人看见并执行,掏出口袋中的手榴弹,向持刀女性一扔,就兀自踹碎玻璃,从十几米高的厂房窗户跳进了面粉厂边的河里。
【这个疯子!】
明日香弦鸣脑内极速闪过应对这枚手榴弹的各种方法:躲进合适的掩体、将手榴弹拾起快速扔出厂房……
然而……
动不了。
她完全动不了。
身体像被灌了水泥一般沉重,她被巨力局限在原地,眼眸倒映出越来越近的手榴弹。
【或许这就是违逆命运的代价?】
明日香弦鸣很平静,甚至连心跳频率都不曾改变。
在透过车内后视镜看到被死气萦绕的自己时,她就料想到了这一刻。虽然不想死,但她也不曾畏惧死亡。
只是有一点可惜……
手榴弹落在身边,灼热的气浪翻滚而来。
她忽然想起很久很久以前,在转移阵地的途中,从远方传来的巨响与火光。
明日香弦鸣正在面对的死亡,是过去的金丝眼镜曾面临的东西,也是过去的明日香绪奈曾面临的东西。
前人已经走过的路,她走起来也不必恓惶。
【这一天……到来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