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晓裴月乌也在这?儿,因而没压着声。一旁坐在池边的裴月乌原本已是昏昏欲睡,陡然听见这?声,倏地清醒过来。
他抬头警觉道:“谁?”
“什么谁?”池白榆下意识接过话茬,“你那边来人了?”
“没。”裴月乌环视着四周,“好像听见有人说话。”
“那你估计是伤得重,产生幻觉听错了。”池白榆顿了顿,“还?是接着泡吧你。”
“嘁!”裴月乌躁恼蹙眉,好似极不情愿将这?副重伤的模样摆在她面前?一样。半晌,他又默不作声地滑入了池中。
述和抬手送了道妖气出去,隔在两个水池中间,也阻隔了所有的声响动静。
这?才又看向池白榆,用眼神无声询问着。
池白榆道:“我原本也是按述大人说的在惩戒室里等着,但那水牢根本挡不住孽枝,也是那枝子把我拉到了这?儿来。”
述和略一点?头,神情倦然道:“先上来罢。”
他握住她的胳膊,意欲将她拉上岸。
却没拉动。
沧犽的手臂还?搭在她的腰间,阻住了她的去路。
池白榆回眸看他。
他笑了声,幽冷的视线落在她脸上,似在观察她的神情。
“小池大人不打算先盘问清楚他的来历吗?”
池白榆登时?明白了他的意思:他们现在是在罪域里,撞见的很有可能是各种妖魔鬼怪——就像之前?她在树林里遇着的那鬼一样,看着只是披着红袍,其实?全身的皮都被扒了。
也有道理。
她又看向述和,眼含警惕,并试图将手抽出来。
述和没作解释,眼神微动,一只巴掌大小的棕熊就从他的后背爬至肩上,规规矩矩地盘腿坐下。
“是我叫来的。我去看银无妄,回来的路上恰好撞见‘我’了。”它眼一移,看见沧犽,登时?蹙起眉,“你打哪儿冒出来的?在这?儿待着做什么?”
一个裴月乌就够麻烦了,怎的还?来了只狼妖?
沧犽却笑:“我已捱过了刑惩,便不能疗伤吗?”
“自?然可以?。”小棕熊抱着臂——不过因为它的两只爪子太短,看起来像是生硬地靠在一块儿,“但也无需笑得这?般讨人厌。”
它说话直接,述和却没拦它,视线始终放在池白榆身上。
“如今见到了它,想来也不必再怀疑。”他顿了顿,又淡声重复一遍,“走罢。”
见了那棕熊,池白榆也信他大半。
她松开沧犽的肩,转而又撑在池边,借着述和拉她的力?,爬上了岸。
沧犽斜挑起眸,藏在池中的手往下垂去。
清灵池的池水暖和,在里面跟泡温泉差不多。可一旦上了岸,冷意就直往骨头里钻。
池白榆捉住一绺头发,往下捋着,拧去多余的水。
小棕熊眼巴巴地盯着她,但述和没开口,它也不能直接跳她身上。
况且它感觉得到,他现下的情绪很差,比他之前?连轴转了好几月后都要差上不知多少倍。
等池白榆捋过两遍头发了,述和握住她的手,送出一股温暖的妖气。
妖气流窜在四肢百骸,很快,她就感觉身上的衣物?在一点?点?变干。
见妖气有这?般奇效,她也懒得避嫌了,由着他握住手。
权当?是烘干机了。
待她的每缕发丝都变得干爽后,述和又化出件外袍披在她身上。
“这?袍子好轻。”池白榆抬手,分明瞧着有衣服披在身上,却没感觉到丝毫重量,跟没披外袍一样。
不过又的确暖和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