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好梦不长久。最?后那妖会等?到另一只妖挖去他的妖丹,伪装成他的模样。在?他苟延残喘地躺在?地上?时,会眼睁睁看着那只妖顶着他的脸,亲切唤着他的族人?,再一刀刀残杀了他们。
他觉得奇怪。
分明背负了那么多杀债还能笑着用眼神来挑衅他的妖,每回从幻境中醒过来时,却又总会撕心裂肺地哀哭,好似经受了什么摧心剖肝的折磨一般。
到第三次从幻境中醒过来时,那妖就已熬不住地向他求饶,让他放了他。
他有些厌嫌地看着那妖涕泗横流的模样,递出一方布帕道:“把脸擦干净。”
而后再为他封上?离魂钉。
到第一百次从幻境中醒来后,那妖已有些神志不清。无数段复杂、混乱、结局又如出一辙的记忆挤在?他的脑中,令他分辨不清幻境与现?实。
他开始禁锢住那妖的四肢,以防他自戕,再日复一日地封上?离魂钉。
到最?后一次幻境时,或是精神崩溃的次数太多,那妖在?幻境中恢复了记忆,夺过行凶者的利刃,一剑了结了自己。
那日他看着那妖木讷呆滞的神情,轻轻叹气。
魂魄散去大半,便只能一副空壳。
好在?比空壳强些,那妖仍然能感觉到躯体上?的疼痛。
于是他亲自将那妖送进了罪域,悬挂在?铁剑罪域的上?端,直到最?后一片肉也被铁剑削下,才将剩下的碎骨丢进血池罪域-
过往的事在?脑中粗略晃了遭,述和抬眸望向不远处的伏雁柏。
他不免又想到那剜心刀。
若非她被强塞了这差事,又何至于会……
他放缓了呼吸,语气平静:“你既然要说这些,那不如就在?今日论出生?死。”
“你——!”伏雁柏的眉眼间见着阴怒,既恼他说的那些难听话,一时又懊恼自己方才说得太快,竟气昏了头拿他族亲的话刺他。
这时,忽有妖气从述和的周身散出,如几堵漆黑的墙,须臾间就将三人?围拢起来。
而那些漆黑的墙上?,悬挂着成千上?百把利刃。
他手?指微动,便有一把从上?飞下,被他握在?手?中。
裴月乌的妖气已恢复些许,便一下击碎禁制。
他这会儿还在?气头上?,却没?昏头,只蹙眉道:“不知道你发什么疯,但?二打?一我没?兴趣。”
述和扯开一点笑,语气却冷:“连廉耻心都没?有的下作之人?,现?下又冠冕堂皇地说些什么?”
裴月乌听得怒火中烧:“你到底在?乱骂些什——”
话至一半,戛然而止。
想到述和先前说的那些话,他终于迟迟意识到一件事。
错愕过后,便是震怒,他恼看着述和道:“我若喜欢什么,遇着旁人?也喜欢,只会将话敞开了说清楚,也好求个公正?,而非拿话贬损。如今打?便打?了,你把嘴放干净些!”
尾音都没?落下,述和就又提剑而上?,只道:“再难听的话,待你死了,便也记不清了。”
裴月乌化出血剑,抗下这一剑。
剑气相撞,他登时紧蹙起眉。
这蛮不讲理的烂妖,竟又多使了几分妖力!
他也再不留情面,另一手?运转了妖气,便朝述和的心口打?去一掌。
两人?又缠斗在?一块儿,招招往致命处落,摆明了要取对方性?命。
而那黑墙上?的刀尖利刃,则尽数往伏雁柏那方袭去,攻势也分外凶猛,大有打?得他魂飞魄散的气势。
伏雁柏抬掌打?出鬼气,以防为主?,同时留神起那边的动静。
他没?时间去想裴月乌方才说的那些话的意思,却知继续这么打?下去,非得闹出性?命不可。
见他俩再次弃剑,又要化出妖相,他也不再多作犹豫,直接一掌破开心口,将鬼核捏碎一半。
霎时间,汹涌鬼气如黑雾般从他体内迸出,化成无数灰败鬼影,藤蔓般缠上?那两人?的身躯,刺入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