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境,画斋。
沈见越摆弄着桌上的纸卷,垂眸道:“先前听?闻无荒送了人进来,可时至今日,仍未见一面。”
池白榆捧着杯热茶:“这事我也不清楚——怎的突然提起这事?”
沈见越却未应她,只说:“这几日外面变动大,仙师能否留在此处,也更安全。”
“……”
又来了。
池白榆想也没?想,便一口否道:“不用。”
“为何?”沈见越抬起那?郁沉沉的眼神看?她,“是因为要忙楼中事务吗?”
池白榆一怔。
被那?双死寂无神的眼睛盯着,有一瞬,她竟有种他已?经知?晓一切的错觉。
不过很?快她便缓过神道:“是,刚才不和?你说了么,伏大人出?了事,闲来无事便帮些忙。”
沈见越放下纸卷,眼也不眨地盯着她。
两相对视间?,许久,他才轻声开口:“仙师——不,还是该称一句大人?事到如今,连一句实话都不愿说与我听?吗?仙师这是……打算欺瞒我到何时呢?”
池白榆一下放下茶杯,忽地站起。
“你——你方才都听?见了?”她不可置信地问。
“是,听?见了。”沈见越站在不远处,却没?有要靠近的意思,眉眼也愈发阴郁,“仙师分明说不曾与旁人来往,可弟子?却听?见,您连那?等不近人情的古怪之人,都已?交好至此。不仅听?见,也闻见了——您去见过兄长,对吗?满身兄长的气息,是觉得弟子?愚笨心宽,随意一句话便能敷衍,所以连遮掩都不愿意了吗?”
说到最后,他的声音越发激切,隐隐带着几分阴森森的压迫感。
池白榆却心生错愕。
沈衔玉的气味?
可她什么都没?闻见,除了他,旁人也没?察觉到。
是因为他俩是双胞胎吗?
但事已?至此,她索性也不瞒了,只问他一句:“那?要是最开始我直接说是楼中新?来的狱官,你会如何?”
沈见越倏然僵怔。
“会直接杀了我,对吧。”池白榆接过话茬,“就?跟解决之前那?些人一样。”
沈见越的神情间?划过慌意,往前一步:“弟子?怎会——”
“你如今都已?经知?道了,那?我便直说好了。”池白榆打断他,“就?算再来一回,我也还是会瞒你。毕竟你的信任在我看?来,远不及我的性命要紧。”
她这话说得直白而尖利,沈见越一时竟觉心如刀割,用鬼气化出?的心脏也有阵阵刺痛袭上。
“至于你兄长的什么气息……”池白榆说,“我不知?道,这你得问他。”
沈见越的面部肌肉开始不受控地小幅度痉挛起来,嘴唇也在发颤,死死盯着她。
“那?仙师待弟子?……”他艰涩地挤出?问语,“可曾有过一丝一毫的真心?”
“你觉得呢?”池白榆平静反问,“我待你如何,也并非要我用嘴来回答,而是要看?你自己的感受吧。”
沈见越渐觉肺腑都挤在一团,像是被一只手紧攥住,憋闷得他难以喘过气来。
那?狐妖气息仍旧附在她身上,他心知?这是兄长的无声回应:他打破了以前的誓言,也不愿就?此放手。
恼怒、悔恨、不甘与忌恨……无数情绪尽数涌上,使?他没?法思索。
“没?事。”情绪积攒到极致,他忽陷入奇异的平静,只声音偶尔泄出?一丝不平稳的颤,“没?事,没?事……过去无妨……”
他忽几步上前,双手握住她的手,嘴边扯开一点古怪的笑。
“仙师,”他道,“过去无妨的,但仙师……您唯有待在弟子?身边才最为安全。”
池白榆被他一瞬间?展露的神情惊着,下意识甩开他的手。
“你这说的什么话,你疯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