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郦京郊外。
浩瀚群山,小桥流水,溪水两岸,绿草如茵,绿原上摆了数桌长宴几,宴几围拢了一群文人仕女,赏花吃酒,谈笑风生。
最显眼的是宴几首座被一群人簇拥着的徐兰采。
徐兰采薄施脂粉,浅描双眉,端庄娴雅,气质如兰,通身书卷气,在交际中如鱼得水。
徐松乔雌雄莫辨,俊美修目,和徐兰采有着三分相像。
但他眉眼间总是流露着纨绔公子哥儿的嚣张跋扈,和徐兰采的知书达理截然不同。
他显然是精心装扮过,着一身斑斓袍服,缂丝镶嵌翡翠片腰带,金枝玉叶冠子在山风中簌簌颤抖,云锦长靴绣了波浪云纹,手里急急地摇着紫竹柄洒金扇。
偏生他容貌又贵又俊,能将一身的富贵逼人的装扮压下去。
和宫里养的那只开屏的孔雀有什么区别。
徐兰采微微摇头,饮了一杯桃花酒,面上很快浮起浅红。
徐松乔坐立不安,对着那处官道尽头,几乎要望穿秋水。
他原要进宫去找皇后姨母给他赐婚,被姐姐给拦下了,直言她连白鹤眠战死都毫不顾忌要嫁进去守望门寡,只怕是刚烈之人,若是他敢逼婚,可能会逼死她。
吓得徐松乔只能暂时歇了这心思。
他难掩心焦:“姐,她该不会不来了吧,这都多久了。”
徐兰采拿团扇敲了敲他的脑袋,摇头失笑:“你呀你呀,着什么急呀,她既然回了帖子,那就必定会来。”
徐松乔再三提醒:“姐姐,你可不能给她脸色瞧,我知道你们关系不好,可早晚都是一家人,她脾气不好,你让着点她。”
想起心上人,他桀骜的面容温如水。
徐兰采笑骂一句:“好啊你,还没成家呢,这心眼就偏的没边了。”
众人皆笑。
这场踏青宴热闹,几乎来了小半个郦京的权贵,大家都想看看那位靠美貌名震郦京的花二娘子到底是什么模样,能让见惯美色,桀骜不驯的徐小侯爷失魂落魄,非要娶她为妻,和郦京第一美人徐兰采相较如何。
徐松乔瞅了裴在光一眼,他也没想到这裴在光也会出席这场踏青宴,他可是花二娘子的前未婚夫,纵然知道这两人并无感情,不过是父母之命,他也觉得有些疙瘩。
不过,毕竟他和裴在光情谊深厚,亲兄弟也不过如此,裴在光又那般爱慕姐姐……想来也没什么。
倒是其他人——那些文人骚客打扮得花枝招展,头上簪花,有的面上还敷粉,实在是有碍瞻观。
徐松乔目光逡巡,暗自懊悔,就不该折腾这个踏青宴,应该把他的花二娘子藏起来才好。
桥畔停了不少华盖马车,各家的马夫捏着马鞭,坐在车舆上。
笔直宽阔的官道上。
一辆翠盖马车辘辘而来,两匹油光水滑的马车欢快地踢踏着马蹄,马夫握紧缰绳,行驶缓慢,像是怕惊扰了车里的人。
徐松乔认出是开国公府的马车,当即欢欣起身,一撩衣袍,越过人群,穿桥过水,大步朝着那架马车去了。
布帘撂开,两个女使先行下来,扶着那位小娘子下马车。
那位小娘子头上仿佛顶了一个‘小花园’。
重楼头冠,花蘩紧簇,色彩浓艳,一层轻薄的白色面纱从冠子边缘垂下,遮住面容,面纱的一角绣着芍药花,料子像是特制的,又轻又细又透,在日光下,闪着莹莹微光。
她穿了直领对襟窄袖绿罗衫,鸭黄缂丝抹胸、纤细的臂间挽了一条樱桃红披帛,系着藕荷色百迭裙、朱红绦带压着行走间翩飞的裙摆。
徐松乔气喘吁吁地跑到她身侧,小意温柔,殷勤备至,却得不到她半个眼色。
不同于时下娘子们一味追求的纤瘦。
她肩背纤薄,看似伶仃纤弱,偏偏起伏处惊人,婀娜多姿,别有一番慵懒风流之态。
虽看不见面容,可这一段风流体态都足以让所有人屏息凝视。
时下追捧清新雅致之风,像她这样穿红着绿,色彩艳丽繁杂,用色毫不讲究。
实在是俗,大俗。
有那自诩不与其他人同流的文人掩饰地哼一声,大声道:“简直是俗不可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