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亲兄弟,赵景辉忍下心底的烦躁,扯开话题。
“皇兄不信任旁人,又不便于亲自出面,不如让臣弟代劳彻查此事吧。”
赵景崇知道这事儿是闻人征做的,也清楚他定然藏得极好,根本不怕自己大费周章去找他。
但此事他不能、也不会告诉赵景辉,更不想给他权力。
“不必劳烦皇弟。”
他不信任任何人。
赵景崇只默默地看着他,眼底深处藏着深深的质疑和疑虑。
“皇兄不信我?”赵景辉猛然抬头,满心的不可置信,“你我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皇兄不信旁人也就算了,连我也不信吗?”
血脉相连的亲兄弟?赵景崇暗暗冷笑,他自然清楚赵景辉是重情之人,也因此从前最与他要好。
因着赵景辉的性格,曾经多有信任他,如今就有多忌惮他。
“皇弟是朕最信赖的人。”若他们真是亲兄弟的话。
一而再再而三的被皇兄怀疑,就是赵景辉也压抑不住心底的火气了。
“放屁,皇兄要是信臣弟,会让臣弟当好几年的光头王爷?这么多年了,臣弟从来不曾抱怨过,只当你还在为了母后伤心,可你又是如何对臣弟的?”
“事事要助你,事事要先得了你的同意。皇兄还未登基前就是如此,这些年伏低做小,难道也换不来一句‘我信你’?”
“皇兄何以凉薄至此!”
赵景辉站直身子,脊背挺得笔直,恭恭敬敬地对他行了一礼。“臣弟还有要事在身,先告退了。”
“祝陛下万寿无疆,独享万里江山。”
他难得这样硬气一回,不等赵景崇开口就退下了。赵景崇冷眼看着他的背影,如一团紫云,深紫色的衣袍猎猎生风。
陆长郁才懒得看这对兄弟吵架,他早就回屋里躲太阳去了。
他身子一贯不好,这些天又郁郁寡欢消瘦了许多,赵景崇就叫太医为他开了些昂贵的补药炖成药膳。
赵景崇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他拧着眉头在喝药膳,捧着小巧的玉碗,指尖带着点半透的粉,十指如葱根,简直比玉碗还要白了。
药膳已经尽量做得去掉了苦味,只是他唇舌娇气,仍觉得难以下咽,吃起来动作也慢吞吞的。
先是用柔软的唇抿了一口碗壁,红艳艳的印在瓷白的玉碗上,小猫似的用鼻尖闻了闻,确认味道不冲鼻子,才伸了一点点舌尖,小心翼翼地舔舐了一下。
尔后才缓缓抿了一口软乎乎的药膳,微微抿着唇,含一下就抿一下,在碗口上留下一道浅浅的水渍,印着唇瓣的形状。
一双唇也被润泽得水润发亮,唇齿间溢出浅浅的药香。
着实可爱得紧。
赵景崇看得心里熨帖,眼中的戾气淡了许多,轻笑着上前将他快要吃完的玉碗拿下来。
“吃不下就放着吧,叫太医重新开个好吃的方子。”
陆长郁本来还不想喝这碗药膳,一听他这么说,从他手里将玉碗夺下,一口就将剩下的喝净了。
赵景崇怔了一下,失笑道:“玉儿当真可爱。”
伸手想摸上他的脸颊,却被偏头躲开,赵景崇伸出去的手僵硬了一下,“玉儿可是怪朕踩坏了你的风筝?朕叫人补好再送给你。”
身旁的大太监很有眼色的将那面风筝递上来,“陛下,听说这纸鸢是公子亲手做的,怨不得公子这么生您的气呢。”
“让朕看看。”
赵景崇来了兴致,将那面破破烂烂的纸鸢拿到手中,也不嫌那上面全是尘土。
纸鸢是用红洒金宣纸糊的,制作的手法有些拙劣,但赵景崇爱屋及乌,觉得这粗糙的纸鸢比什么千金裘万金骨还要珍贵。
支撑纸鸢的竹架已经被踩断了,赵景崇将纸鸢反过来,就看到断骨连筋的竹框和两个大字。
“闻人”
捏着纸鸢的手猛然收紧,“你刚才说,这是玉儿亲手做的?”
那这两个字也是玉儿亲手写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