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楚丹枫捞起小师弟,便折回了那鬼月老的石像旁,手腕一转,折扇在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指间转了个漂亮的扇花,扇骨顶端直指鬼月老面门:“不是没见过双极宗弟子吗?”
桃花竹骨扇灵力霸道锋锐,仿佛挟着主人滔滔怒火,唬得鬼月老声音都抖了:“少、少侠你别冲动。”
楚丹枫心中呐喊:妈的就是这种感觉!扇子真是装逼利器!
可他面上仍端着高深稳重的师兄风范,彬彬有礼道:“还请前辈放过鄙派映雪师妹,否则休怪晚辈失了礼数。”
鬼月老见状不妙,那石像塑成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坍塌,竟是要跑路,楚丹枫也不慌,折扇一展,运足灵力,专门捡谷底几个要紧处攻击。
果然,没过一会儿,他面前的石块便吱吱嘎嘎地重组,又变回了人面豺身的鬼月老,它哭丧着脸哀求:“少侠请手下留情!老朽是真的没办法,你那师妹已经入了‘心魔境’,按着规矩,考验没结束,不能出来啊!”
楚丹枫:“那我的考验也没结束,前辈为什么放我出来?”
“……”鬼月老噎了半日,恨恨道,“那不一样,若不是……我也不会重伤至此,忌惮你到如此——”
可它话到此处戛然而止,仿佛被人凭空勒住了脖子,紧接着,石像上的石子也漱漱而落,是个强弩之末的模样,楚丹枫正要上前查看,却听谷底另一头响起了咳嗽声,是映雪醒了!
他本就是来救人的,见状就要抱起小团子,再折回去,可刚扭身,却见花庭轩居然也软软倒地了。
师尊孟沧雨和三师叔秋沧云等人赶到的时候,楚丹枫刚好抱着昏迷不醒的小师弟、扶着受伤的映雪师妹从谷底爬上来。
前去报信的黄长天和守在那黑洞外焦急等待的方清涯、唐映冬等人看到他们活着出来,都各自松了口气。
秋沧云见到爱徒如此狼狈,又气又心疼,从楚丹枫手里抢过映雪,查探一番,确定了没有性命之虞,便浮沉一甩,开骂:“你们好大的胆子!禁地不得乱入,万剑峰上入夜不得乱走……师长们的叮嘱都记到狗肚子里去了?”
此时孟沧雨正一脸凝重地给花庭轩探脉,映雪又因伤连站都站不稳,秋沧云绝大部分火力便都射向了楚丹枫。
楚丹枫严重怀疑双极宗阴盛阳衰,就比如他们离虚峰,脾气最火爆的其实是二师姐叶白鹿,而十六峰峰主中,这位唯一的女师叔也出了名的眼里揉不得沙子,别峰弟子们背地里都悄悄叫她“母老虎”。
“师叔,你听我解释……”楚丹枫做了秋沧云两辈子的晚辈,打心底里怵她,早没了面对鬼月老时的强硬,弱弱辩驳道。
“有什么好解释的?”秋沧云怒道,“你们这些孩子,没一个听话的,师长们无论如何叮嘱,每次开结界万剑峰都要出事——”
“师叔!”站出来的却是方清涯,很显然,他也怕这位秋师叔,紧张得脊背都挺得僵直,但还是鼓足勇气道:“五师弟他是为了救人!昨夜我和三师兄、五师弟,同师叔座下弟子们在一处,映雪师妹不见了,我们分头去找,可她失踪的地点超出了万剑峰认定的拔剑范围……”
他紧了紧手中弟子剑,下定决心似的道:“弟子私心甚重,未曾放弃拔剑资格,不如五师弟和三师兄。”
此言一出,倒是开了好头,唐映冬等坤断峰众师妹们都七嘴八舌地感激、夸赞楚丹枫,黄长天自然在一旁附和,当事人映雪师妹也虚弱地、断断续续地努力表示赞同。
一时间,楚丹枫被夸成了舍己为人、高风亮节、悍不畏死的护花使者。
夸得他都有些脸红了。
秋沧云虽然骂起人不分青红皂白,但认起错居然也意外地痛快,她豪气地送给楚丹枫一大瓶‘赤阳丹’,近乎慈爱地说:“是师叔错怪你了。可你这孩子,怎么也不辩解?”
楚丹枫:“…………”您什么时候给我机会辩解了?
赤阳丹是固本培元的好东西,奈何炼制繁琐,产量有限,连自家师尊孟沧雨一年也存不下多少,楚丹枫不客气地接过,却没立即退下,多问了一句:“秋师叔,您说每次万剑峰开结界都有弟子出意外,可知到底是什么东西作祟?为何如此危险,还要弟子们登山求剑?”
秋沧云完美诠释了什么叫‘变脸比翻书还快’,柳眉倒竖,河东狮吼:“若是你们听师长的话,又怎会出事!”
楚丹枫被唬了一跳,心里却愈发好奇、不安,三师叔像是知道些什么,但又不肯说,诚然鬼月老守着宝物,等着送给“有缘人”,可那见人就强行拉入谷底的架势,怎么看不像正经神祗,倒更像是在狩猎。
那么,双极宗这样的名门大派,为何会默许鬼月老那种邪物留在万剑峰,甚至还流传有关它的传说?
“走走走,小五,快去看看小师弟。”黄长天不由分说地把楚丹枫架走了,在他耳边小声吐槽,“你又怎么惹母老虎了?她喜怒无常的,哪有人不怕,快走快走……你是怎么从那洞里爬出来的,惊不惊险?可把我担心坏了,你不知道,你师兄我昨晚被护山大阵弹出去,见到师尊时,他老人家以为我没出息妄图犯规,差点一剑劈死我……”
黄长天一路碎碎念到孟沧雨面前,楚丹枫看到仍旧昏迷的小师弟,忍不住担忧道:“师尊,轩儿怎么样了?他昨夜里着了凉……”该不会烧坏了吧?他本以为师尊出马,小小风寒一定药到病除了,怎么还在昏迷?该不会烧坏了吧?
孟沧雨却沉声道:“神魂受创。”
楚丹枫:“神魂受创?!”怎么可能,他一直守着小师弟,并未曾见他受伤……
孟沧雨:“小五,你随我来,把昨晚的遭遇一五一十告诉为师。”
万剑峰接近峰顶处一道白光大盛,饶是柳砚白平日里再稳重自持,也控制不住脸上的狂喜。
他终于、终于拔。出剑了!
剑出的那一刻,斑斑锈迹肉。眼可见地剥落,化作细碎金光,散入脚下半山腰的流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