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时分,霁薇下了学,独自来到扶涯谷峰练习剑术,丝毫没有疲倦的意思。
青梅色锦囊从腰间探头,一把剑悬空而出,霁薇伸手将剑唤于手心。
银白色的剑柄上刻着代表凌霜峰标志的青龙纹,她还未到金丹期,并没有属于自己的佩剑,这把剑是贺溪亭赠与的乾坤袋中所带。
她右手举剑,左手掐诀,手腕翻动,淡蓝的光芒于指尖传至剑身,不消片刻,她的灵力此刻已与这柄剑融为一体。
霁薇执剑挽花,接着抬步一跃,身子在空中旋了一圈,用剑劈向前方,剑风袭袭,打的那棵丁香落花凋零。
风起时,满天的花瓣飘起,落在她的肩头,长剑挥动发出钝钝的破空声,往复不歇,丁香花顺着剑风打出几个旋,晃晃悠悠落在脚边。
她继续转身迈步,执剑打出招式。流云剑法她早已学透,只是从前无法施展灵力,她也不是自小习武之人,因此能参悟出的精髓只有一二。
往日虽提前结出灵根,却在施法时处处困难,而今日渡劫灵寂后,霁薇发现体内灵根不再干涉,无论怎样转动灵力施法都毫无阻碍,顺利无比。
于是当时她便解下腰间系着的乾坤袋,左手施法唤出了覆盖于上的法诀,如她所想确实是混元印。
封印万物,只有特定之人才能解开。
没想到,贺溪亭竟在乾坤袋上下了这种封印,是觉得自己太弱怕被人抢了去?
那倒还是挺贴心的。
霁薇手指摩挲着乾坤袋,思忖片刻又将它藏于腰间。她不是个爱张扬的性子,也知晓这枚乾坤袋于旁人于自己的意义,眼下自己孤身一人,尚未站住脚跟,经不起旁人探讨的祸端。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霁薇心道。
她将自己已能正常使用灵力之事隐了下来。只要如常人一样,偶尔表现的勤奋,就不会有人发觉她的“金手指”。
彼时她就是个普通的修真者,勤勤恳恳的修炼。
此时她运转丹田感受着灵力,相较往常似乎变得无穷无尽,手中挥剑的每一招每一式都强悍无比,霁薇将馒头放出来,让它在一旁为自己守着。
流云剑法无影无踪,一炷香后,灵力终是到了尽头,霁薇自空中飞舞,落地之时抬手将隐匿在空中的剑收了回来。
一套行云流水的剑法舞完,霁薇随手将剑插在地上,身子略重的倒在丁香树下。
双手压在头颅之下,她仰天而望,近在咫尺的紫色花朵,远在天边的漂浮白云。馒头跳在她身边,带下来一阵风引得几片丁香花瓣飘落在她身上。
霁薇拂开落在鼻尖上的花瓣,抬手宠溺地拍了拍馒头的脑袋。
灵力储存的还是不够,消耗的太快,也导致她现下疲惫不堪,躺在树下不过须臾就隐隐传来困意。
馒头映着景,恰好在她眼前打了个哈欠,霁薇被它感染,眼皮开始沉重,她侧身而卧,捞过来馒头阖眼睡去。
清风拂过,枝头花群碰撞发出沙沙声,气温略降,霁薇抱着馒头缩了缩身子,意识越来越沉,直至感受不到身体的重量,万物滞留在她的耳畔。
眼前光景渐渐暗淡,而在一片黑暗之中,仿佛有白光出现,霁薇上前靠近,突然发现自己脱离了□□,似是透空的灵魂。她垂眸看手,然而目光所到之处空旷无比,看不到任何物体。
迷茫之际,远处那道白光闪烁两下,霁薇下意识抬头去看,霎时间白光笼罩,刺目的光芒冲她袭来,可霁薇未受到半分影响,她在黑暗中睁大圆眸,等那两道白光退散,一并将置身于黑暗中的自己带了出来。
偌大宫殿里传来婴孩的嘤咛声,意识探究过去便见襁褓中的孩童蹬着双腿,手舞足蹈的冲天上举着手。包裹在身上的被褥让她踹开半边,松松垮垮的勉强遮住身子,凑近一看,那孩童张开的嘴角流出口水蔓了半张脸,却还在咿咿呀呀的哼唧着。
大殿之中再无一人,只留下一位弱小孩童。
四周突然响起谈话声,眼前画面扭转,就见一座山脚,一位宸宁之貌的男子神色张扬松弛,而他对面英武健朗之人却愁眉不展。
宸宁之貌男子说:“你若是不愿,我可以替你解决。”
英武健朗之人紧皱眉头,一言不发。于是那人接着道:“孑然一身的来,孑然一身的走,不要纠结太多……”
霁薇离得太远,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于是想要靠进一些,但只听得了一两句话,那位愁眉不展之人忽然抬头与她对上了眼。
顷刻间四周画面扭转坍塌,霁薇再次立于黑暗之中。
下一道白光袭来,令她有了实体,彼时正垂头摆弄手指,坐在小院里走神。
有人经过抬手摸了摸她的头顶,霁薇向上看去,脑中霎时嗡嗡作响。
那人竟是自己的外公!
她双目圆瞪,一口气卡在胸口吐不出来,酸涩焦灼之感涌入心头,鼻子酸胀,令她连连眨了下眼。
霁薇想拉住外公的手,想要张口说话,可都无济于事。她被困在这副躯壳里,除了独立的意识,其余再也由不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