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蕊沉浸在惆怅的思绪里也只是片刻,须臾她便从伤春悲秋的思绪里抽离出来,从新变回那个冷静自持,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自己。梅蕊目光定定的看向坐在自己斜对面的梅松寒,而后徐徐开口:“兄长,最多三年,若三年后我仍旧没能有子嗣,就按照咱们事先的筹谋来。”梅蕊说的事先筹谋就是她若无子,她假孕,然后由梅松寒跟养的美姬替她生子,也就是借腹生子。梅松寒短暂的迟疑后才忖度道:“梅儿,如今霄汉已经寻到了,若用他的孩子是不是?”梅松寒当然想让自己的儿子成为梅蕊的养子,从而参与到来日的皇位争夺中去,既然跟梅蕊血缘亲近的木三将军已经找到,若由真正的木大帅嫡亲血脉进入宋氏皇族岂不更妙?梅蕊不假思索的回绝了梅松寒的提议:“让三哥参与进来有些冒险了,兄长是怕危险不愿意配合我了么?”梅松寒赶忙摇头:“怎会?是我考虑不周,梅儿,那件事我随时听候你的安排。物色好的那几个美姬我藏的很妥善,就连烟岚都不曾见过。”既然是要被梅蕊用来借腹生子的,自然要好生挑选一番了,品貌,性情等方面都不容马虎。恰在这时梅松寒身边的贴身小厮鸣蝉走了进来:“大官人,殿下来接梅娘子了,人眼看到门外了。”一听太子殿下光临,梅松寒以及梅老大夫自不敢怠慢,他们赶忙出去迎接。宋嘉佑轻装简从到了梅宅,他才一下马梅松寒跟梅老大夫已然迎出来,梅松寒赶忙跑着上钱殷勤的接过太子殿下手里的马缰绳。彼此寒暄后,宋嘉佑进了梅宅花厅。厅里摆了各色的菊花,以及几盆怒放的秋杜鹃,秋海棠跟月季,小小花厅内芬芳四溢,花团锦簇。梅蕊正在怡然自得的拿着一把小剪刀剪花枝玩儿。宋嘉佑瞧见梅蕊在梅松寒这里这般自在,他心里头就不舒坦。“家里的花儿不够你剪的?跑人家这里剪花玩儿。”宋嘉佑上前旁若无人的捏住梅蕊的纤纤玉臂,直接把她手里小巧的剪刀夺下。梅蕊自是体察到了太子殿下的淡淡不快,她却佯装不知:“妾好不容易躲开东宫的纷纷扰扰,跑回自己娘家松快一会儿,殿下就追来,殿下是生怕妾有片刻的熨帖啊。”宋嘉佑闷哼了一声,然后看向小心翼翼随侍的梅老大夫:“老人家,你听听,好像本宫给了梅儿多少委屈似得。”梅老大夫呵呵笑道:“殿下,这是梅儿同您撒娇呢,是殿下把梅儿惯坏了,她才敢同您撒娇的。”宋嘉佑微微一笑:“老人家所言甚是啊。”“殿下,茶已经备好了。”梅松寒恭敬的请太子入座用茶。旋即,宋嘉佑携梅蕊入座,梅老大夫跟梅松寒坐在了二人的下手。茶罢,宋嘉佑从怀里掏出了两份脉案递给了梅老大夫:“老人家,这两份脉案是本宫设法从丞相府觅得的,请过目。”宋嘉佑亲自来梅宅不光是为了接梅蕊回去,更要紧的是请梅老大夫审阅这两份脉案。若脉案无差池的话,以梅老大夫的本事自能从字里行间窥见王桂的病体境况。丞相府不是没想过请梅老大夫,只因为梅老大夫跟东宫有瓜葛,故而丞相府不敢请他。梅老大夫拿过这两份脉案仔细的阅览,斟酌一番,然后面色沉凝的开口:“若这两份脉案所记无差,脉案的主人已然病入膏肓,身体如樯橹之末。”“叔父的意思是弱脉案所记属实王桂活不过这个冬天是么?”梅蕊一字一顿的问,她下意识的攥紧粉拳。梅老大夫谨慎道:“脉案只能判断个大概,还是得亲自切脉。以脉案推断王桂就算活过这个冬天的话,未必能支撑到次年冬。有些病入膏肓的病人究竟还在人世间剩下多少时日,那是因人而异,更受天时地利与人和的影响。”从梅宅离开后,宋嘉佑没有骑自己的马,而是钻进马车同梅蕊同乘。宋嘉佑吩咐赶车的长河等人:“暂时不必回东宫,去食肆。”梅蕊一听暂时不回东宫,瞬间展颜浅笑:“殿下要请我吃好吃的了,我可得多吃学。”宋嘉佑笑着捏捏梅蕊的下巴:“只要你肯吃,就是吃掉一头牛我也不会嫌你食量大。”“一头牛可顶两三个男劳力呢,我才不要吃,殿下也不许吃牛。”梅蕊半认真半俏皮道。宋嘉佑语带暧昧的低声道:“我不吃牛肉,吃梅肉,吃梅儿的肉。”“殿下又不正经了。”梅蕊不客气的粉拳朝男人胸口上捶。俩人欢闹之间马车停在了一家门上挂着张二哥肉饭幌子的食肆门前。梅蕊随着宋嘉佑下了马车,然后走进了这家小食肆。这家食肆主要是卖一种用一半的肉末和一半的米以及其余几样作料做成的肉饭,这种肉饭在汴京城不少食肆都有卖的,但唯独这家叫做张二哥肉饭的这家食肆里的味道最好。食肆里用来盛肉饭的碗是琉璃的。汴京城普通食肆里用来盛饭菜的碗大多都是琉璃的,俗称碧碗。规模大一些的食肆啊,酒楼里用的器皿则是银制的。不少生活节俭,两袖清风的官员招呼重要宾客都来酒楼或者大一些的食肆,无他,家里没有银制的餐具啊。梅蕊跟宋嘉佑坐在不太显眼的位置用饭,随行的红药,海棠,许长河等随从则在旁边的桌上。小二哥才把两桌的肉饭送来,食肆里进来了一对卖艺的父女俩。父亲抱着琵琶以及要赏钱的一个小笸箩,跟在他身后的是一位身材纤弱,眉目清秀的小女子。看这父女俩的长相不是北方人,更像是从杏花烟雨的江南来的。父女俩才进了食肆,他们就被靠北窗的客人点了:“卖唱的,过来,过来,给我们家衙内唱一曲,若唱的好我家衙内重重有赏。”:()妾若安好那还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