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云灭抬头看向宋铄,趁着还没到不可挽回的地步,萧融一把从屈云灭手里把信纸抢了回来,他抢先说道:“这不是针对谁的问题,清风教此举给我一种他们打算鱼死网破的感觉,不管是我还是别人,此时都是一个借口罢了,地法曾这封信发回来之前,陈留也没出现什么骚乱,刺客的排查日日都有,截至目前也就抓到了一个,身手还不怎么样,若他们当真觉得我才是问题的关键,这些人就该涌到陈留来,既然他们没来,那就说明他们意不在我。”
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下去。
意在萧融倒是简单了,保护住萧融就行了,但人家现在是铁了心要从百姓下手了,而南雍是朝廷的地盘,屈云灭只有打完了朝廷,才能干涉那边的事情。
这简直是个无解的问题,打过去,世道乱了,更容易滋生起义,不打过去,任凭他们发酵,起义军还是会出现。
镇北军倒是可以坐山观虎斗,但真有这么简单么?别人也不傻,百姓的催命符是某些人乘风而起的好机会,观望,说不定能观望出来一个什么样的怪物,而参与进去,那就更乱了。
在这商讨的几人都有一个默认的前提,他们不想对百姓举起兵戈,这也就是他们家大业大,所以有底气做这种仁义之事,要是镇北军缩水一点,即使对面是农夫组成的起义军,他们该打也还是要打。
情绪一旦被煽动起来,再想灭下去就难了,别人觉得棘手,萧融同样如此,但他比别人想得更多一些。
清风教先发出对自己的悬赏,而且一口气拿出二十万金做赏金,没过多久流言便四起,说这赏金不是为了大护法,而是为了整个清风教。
一般人或许就信了这个说辞,但萧融总感觉后面的说法是强行为前面的行为解释,一个冲动且粗暴,另一个则缜密且娓娓道来。
一个是韩清,另一个肯定就是教主了,能背着韩清下命令的人,非教主莫属。
两人风格不一,还闹出这种一人闯祸一人跟着擦屁股的笑话来,可见韩清在清风教里也不是完全的一手遮天。正史上的韩清抹去了自己的过往,老老实实待在贺庭之身边那么多年,就算得到了皇位他也没自己上去,这样的一个人,他会领导起义军?
不管是正史上,还是在这里,萧融见到的韩清都不是这个风格,他根本不沾打仗的事,只像个花蝴蝶一样周游在各个皇帝、军阀的身边,他的手段单一且有用,就是出主意,影响那些能量巨大的人,达成自己想做的事。
要说韩清是打算让清风教在前面冲锋陷阵,然后自己坐收渔翁之利,那萧融觉得更合理一些,但还是有违和的地方。
就像今日他们开会,所有人的重点都是不希望平民百姓去送死,但没有一个人觉得起义军的出现会阻拦屈云灭称帝的步伐,毕竟临时组起来的部队,一打也就散了,算不得什么威胁。
他们知道的道理,相信韩清也知道,他总不能是真的盼着起义军能把镇北军拿下吧。
萧融陷入沉思,不知过了多久,萧融突然一拍桌子,猛地站起身来:“我知道了,他这是要跑!!”
屈云灭看他一眼,然后嗯了一声。
萧融见他这么平静,恨不得揪着他的衣服告诉他:“不能让这个人跑了,你也看到他的手段有多缺德了,等他跑了,找到一个愿意庇护他的人,咱们就再也找不着他了!”
萧融真的服了,他本以为抓住韩清是手拿把攥的事,毕竟他那张脸已经红遍天下,没人不知道他,可是一旦南雍大乱,有些人就会生出不该有的心思,百姓自然不会庇护韩清,那军阀呢?战火四起的时候,有点能力的人都想试试水,一个差点杀了镇北王的人,别管他是不是大护法,反正他的能力毋庸置疑。
这时候萧融想起自己刚贴出去没多久的第二张通缉令,上面还写了韩清的各种事迹,一下子,萧融的脸就绿了。
他好像无意中的,给韩清写了一份如假包换的简历。……
萧融急得想要上房:“不行,绝不能让他再次隐匿行踪,地法曾那三千人还是太少了,必须多派人手。偏偏南雍还夹在中间,好好好,我被利用进去了,南雍也被利用进去了,他们恐怕都不知道自己成了此人身前的城墙。”
萧融六神无主之下,甚至想让屈云灭出手:“不如你亲自带兵……”
说一半他就觉得不妥,毕竟韩清这人太没底线,屈云灭亲自去抓他,搞不好第一天就把自己折进去了。
萧融正要收回这句话,屈云灭却抬起了头:“不去。”
萧融:“……”
这两个字把萧融噎了一下,同时他还觉得有点稀奇,因为以往遇上这种抓人的事,屈云灭都相当积极,只是碍于萧融,他不得不留在原地。
发现屈云灭一反常态,萧融还愣了愣:“不去?”
屈云灭垂眸,再次嗯了一声:“让别人去,我要留下,亲自守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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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完屈云灭的回答,萧融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曾经他最苦恼的事情就是屈云灭不听话,他想让屈云灭老老实实地待在原地,却又怕束缚了他骁勇善战的一生。
吵过了,闹过了,也妥协过了,无形当中萧融已经后退了好多步,他甚至都接受了如果万不得已之下,屈云灭会带着他一起丧命这种可能性。
萧融不情愿、却也无可奈何,他努力地让自己平静,不去想最坏的结果,现在他把自己哄得差不多了,然而一转身,他才惊愕地发现,原来后退的人不止自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