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应该是源于他出身贫寒,自小出去上学,独立生活,打磨出的良好习性。而李哲一直生活在父母安排好的安乐窝里,习惯了别人来照顾他,围着他转。
吃饭的时候,纪寒铮会很习惯地给玉锦夹菜,他们在一起之后,第一碗汤永远是给玉锦盛的,有一次她感冒,医生开了中草药,她熬好之后发现奇苦无比,就打上退堂鼓了,磨磨唧唧地不想喝,纪寒铮端着药碗过来,坐在床头,摆出一副家长的架势,又是哄,又是数落,恩威并施地,让她把那碗苦汤子全部灌进了肚子里。
她问他:“你要是有一个女儿,会不会把她惯坏?”
他笑起来,“我现在不就是把你当女儿在宠吗?”
这……就有点太肉麻了,可她还是挺高兴,是不是女儿不好说,但她觉得,和李哲在一起的那些年,她应该是扮演了母亲的角色,哦,怪不得结婚的时候女人叫“新娘”呢,新的娘……
她愈发觉得婚姻无用了。
拌嘴怄气的时候,也不是没有。
纪寒铮其实是非常情绪化的一个人,他有时候的行为挺像个孩子,嘴巴欠欠的,以逗弄玉锦为乐。
一次,他代表公司去南部某县谈一个项目,那里是少数民族聚集区,风景秀丽,女孩子热情火辣,能歌善舞,有的地方开发成了景区,还会别出心裁地让客人和当地女孩“结亲”,搞一些热闹喧天的仪式,唱山歌、敬茶、拜堂之类的,虽然是生意,但假作真时真亦假,那种郎情妾意的气氛,还是很让一些男人享受其中的。
那天晚上,纪寒铮人还没有去,就已经开始在玉锦面前大谈特谈那里的风土人情,女孩子的长相特点,玉锦越听越上头,眼风撩过去问他:“你去了会不会泡妞?”
纪寒铮几乎一秒都没有犹豫,“不泡妞去那里干嘛,项目哪里不能谈?”
玉锦一愣,脸色就不怎么好看了,索性止住这个话题,手里攥着遥控器,在乏善可陈的电视节目之间换来换去,就是不看他一眼。纪寒铮淡淡地,绷着嘴角的笑意,假模假式地翻着一本很厚的书,好像是刚从书架上取下来的《国富论》,也不说话了。真是个空气凝滞的夜晚。
过了一会儿,纪寒铮先忍不住,从玉锦手里把那个捂得发热的遥控器抽出来,问她:“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相信?”
他的表情看上去颇有一些得意的成分,玉锦呛道:“我不是相信,我猜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纪寒铮自己找的事,此时也有些慌了,苦笑起来,“在你眼里,我就那么低级吗?”又说了许多讲原则守底线的大话,以证清白。
其实玉锦哪里会真的怀疑他,只是不爱听那些话罢了,她不喜欢纪寒铮在她面前这样嘚瑟,因为她那么认真。纪寒铮的不羁,在毫无关联的女人眼里是优点,一旦两人粘合到了一起,不羁就变成了天上的云,你会琢磨不透,哪一天,什么时候,哪片云彩会下雨。这对玉锦的性格来说,称得上是不大不小的一个考验。
独处的时候,玉锦也曾反省过自己,是不是太爱他了?她想起了海峡那边著名才子写过的一首情诗:不爱那么多,只爱一点点。别人的爱情像海深,我的爱情浅……
才子不仅有才,在这才气之上,更耀目的身份是情场老手,所以才能悟出“只爱一点点”的妙处来,玉锦这样的痴女子,如何能够做到收放自如。不错,他们约过,只是好好地谈一场恋爱,没有家庭,没有婚姻,不要牵绊,越简单越好,可越是如此,她越是情不自禁地深陷其中,因为爱一个人是如此美好,甜蜜的、苦痛的、感动的、纯粹的、疯狂吸引的……,她兜兜转转,等待和寻觅的,不正是这样一份感情吗?
入秋之后,时间仿佛慢了下来。
虽然H省是四季如春夏的气候,但在北方人的心里,还会按照自己的习惯默数着四季。玉锦把清凉的椰汁西瓜汁之类的都停了,开始煮茶喝,三年的陈皮,白毫银针,再放几颗无花果,有时是乌梅,她的五脏六腑都来自于北方,在这个季节还是要念旧的。有时候,她甚至会思念北方肃杀的秋冬,那四季分明的温度和湿度,像极了爱与恨的两极,一招一式都透着爽利,不像是生活在热带,终年高温,不辨时令,让人时常感觉没着没落的。
有一天,她正喝着养生茶,老沈把她叫过去,问她:“想不想当股东?”
玉锦以为他又有哪根脑神经搭错了弦,老沈却笑眯眯地,异常清晰地给她讲,鉴于电影节的事一举救活了盛世景明,玉锦居功至伟,所以,他和另外两名股东商量,想让玉锦加入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