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娘面上见惯风雨的平静到底有些撑不住,冷哼一声:“轻白,你可知杀人是什么罪名?张老爷即便是已然致仕,那也曾是正经的朝廷官员,谋害朝廷官员,你会被巡街,会被凌迟处死。”
“我知道。”楚惊春道,“那掌柜的,您想如何?”
问题被反抛回来,云娘似一拳挥在绵软的枕上,满身气力生生憋住,一时倒不知说些什么。
楚惊春继而道:“人已然死了,您还有一夜的时间,或是将我送官,或是将这事压下。”
“是你杀了人?!”
云娘震惊之下,险些显出气急败坏的形容,她死死地盯着眼前依旧云淡风轻的女子:“轻白,你当真一点儿不怕?”
杀了人,怎么如同踩死只蚂蚁一般,浑不在意?
这心性,不知是太过阴冷,还是狠绝。
楚惊春仍无被质问的不适,缓缓开口:“掌柜的您似乎很中意我这张脸,如今不过我在春和楼的第一夜,还不曾为您挣下许多银钱,就这么弃了,难道不觉得可惜?”
“或是钱财不要紧,楼里抬出个姑娘也不要紧,可若抬出去个恩客只怕会闹得难看。”
即便春和楼乃是京城最为繁华的酒楼,死了官员,少不得也要整顿数月。这其中关隘,才是要紧。因此眼下如何处置楚惊春并不着急,要紧的是张老爷之死,唯有压下一条路。
云娘凝着楚惊春:“你怎知,我就会放过你?”
楚惊春无谓一笑:“杀了我,对您也没什么好处。倒不如您拿着这个把柄,日后叫我不得不顺从。”
云娘嫣红的指甲扣着愈是用力,险些掰断团扇的手柄。她惯常拿捏别人,头一回遭人如此拿捏。纵然,在云娘知晓这桩事之初,心下就有了打算。寻常女子闹出人命来,人命之事要压下,这女子也留不得。
可是眼前这个,云娘确然存了旁的打算。毕竟美人常见,极品少有。
末了,云娘兀自起身,嘱咐烟兰:“天色将亮未亮时,找人悄悄把张老爷抬出去,日后有人问起,只说是醉了酒。”
烟兰应下,云娘这才冷眼睨向楚惊春:“这尸首叫你守上半夜,想是不怕?”
“不妨事。”楚惊春道。
她知晓这春和楼能在京城屹立不倒,定是背后另有权贵掌舵。如今曾经的四品官丢命,云娘处置的驾轻就熟,可见背后之人绝非寻常。
云娘见楚惊春面色如常,一口气愈是升腾而起,团扇向前戳了戳,将要抵在楚惊春面上又是猛地收回。
云娘掐着腰,怫然不悦:“轻白,这事没完。张家公子如今在宫中教授公主骑马,此事我替你瞒得了一时,瞒不住一世,你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