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外头的月光,和街上尚未灭尽的灯火,楚惊春看清来人的模样。是熟识的样貌,却又不大熟悉。
来人一身夜行衣,往日清俊的面容这时显得尤为苍白。楚惊春细细去瞧,可见他身上的衣裳似乎略有些潮湿。这怕不是在哪处污泥打了滚,而是鲜血染透了衣裳。
“你受伤了。”楚惊春低声道。
说完,容不得她多想,外头忽然传来动静。楚惊春辨别着脚步声,知是烟兰折返。
当机立断:“躲起来。”
屋外缓步而来的烟兰还未走至门口,忽听得一声脆响。推门便见那昏暗之处伏着一个女子,正挣扎着起身。烟兰慌忙过去将楚惊春搀扶起来,引燃了屋内的烛火,又是忍不住惊呼出声。
“姑娘这是怎么了?”
眼下所见,楚惊春小臂似被利器划伤,流了好多血。
原以为不过是屋内昏暗不小心跌了一跤,这时垂首去瞧,才见那碎在地上的杯盏,和淌了一片的茶水。想是要用茶,结果茶盏脱手,踩在水渍上跌了一跤,偏正巧跌在那碎片上。
“姑娘要用茶叫我就是,”烟兰急促道,“姑娘等着,奴婢给姑娘拿些金疮药去。”
不一会儿,烟兰便取了足量的药和麻布过来,待要上手为楚惊春处理伤口,却见楚惊春身子往后缩了缩。
楚惊春道:“我不习惯别人碰我。”
“姑娘自己怕是不好包扎。”
“不妨事,你出去吧!”楚惊春毫不犹豫道。
烟兰张了张嘴,待要再说些什么,见楚惊春仍是面色清冷,且自始至终连一声痛呼也不曾有,遂顾自出门不再计较。
这冷情冷性的人,甭管做出什么,都不叫烟兰觉得稀奇。
确认烟兰将门掩好,楚惊春方转身向后看了一眼,珠帘后遂转出一名男子。
楚惊春简单为自己上些药,一面以极低的声音问:“伤在哪?”
男子在楚惊春对面坐下,唇瓣已不见一丝血色,额间更是层层汗水渗出。他的肩膀沉沉地坠下,却又不忘如往日扯了扯嘴角,干涩地笑着。
“你划了苏苏的脸,倒是不怕我来报复你。”
“林公子,”楚惊春依是眸光淡然,嗓音清清冷冷如外头拂身而过的雪花。“满屋的血腥味,我可藏不住。”
是以,全无惧怕,甚至不惜伤了自己,只为给他寻着金疮药为他处理伤口?
林霁尘不信这话,她完全可以大喊一声,如此清白可得,何须这般麻烦?然则瞧见女子平静的目光,却觉得他似乎多想一分都是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