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厉景清听到这几个问题之后,身体的热度飞快降了下去,他抬起头,眼中的湿润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灼灼冷光。
“我是一个月前发现不对劲的,胸口总是感觉闷闷的,吃什么也没有胃口,我以为自己是夜里没有关窗受了风寒,没有多在意。第二天再起床就觉得自己的胸部好像被什么虫子咬了一样,有些涨又有些疼,于是我就找了太医来看,对方说我的身体很健康。”
白芷听着他的叙述,手中的银针准确的扎进厉景清的后背。
随着一根根银针的扎入,厉景清顿时觉得自己的后背被银针扎到的地方酥麻酸胀,随即又感觉有一股暖洋洋的感觉从中升腾而起,席卷整个背部,让他整个人飘飘忽忽,如坠云端,十分舒服。
知道白芷是个用针高手,紧绷的精神登时放松了些,加上这些日子着实被这身怪症熬得心力交瘁,知道自己一定能被治好,潮水般的困倦感随即扑面而来,说话声渐渐低了下去,说出的话也开始前言不搭后语。
文昀知晓厉景清是太过舒适,产生了困意。武文宋却不清楚,听到自己外孙已经开始说胡话,声音又从开始的口齿清晰变得朦胧不已,心中焦急,生怕厉景清出了什么问题,忙不迭站起身,在屏风外走来走去,又不敢直接闯进去,怕伤了外孙的面皮,也不敢出声询问,怕影响白芷发挥,其中心焦可想而知。
白芷注意到他的举动,想起了自己的外祖对自己也是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心中微软,轻声说道,“武老爷不必担心,五皇子现下睡着了。”
睡着了?好好好!
武文宋闻言,偷偷将脑袋伸进屏风内,看到厉景清睡颜恬静,眉宇舒展,知道他现在十分舒适,终于放下心来,便对白芷感激的点点头,又将身子缩了回去。
白芷轻声问道,“武老爷知道他之前遇到过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上医医未病,中医医欲病,下医医已病,下医她自认做的还算不错,上医她有自知之明,自己还没有那个本事,现在的她正在努力向中医的标准靠齐。
只有了解了厉景清中毒的来龙去脉,接下来她才能更好的制定最适合厉景清的解毒方子,说不定,用不了半个月,就能让对方成功恢复。
武文宋就这样站在屏风外,向白芷讲述着他了解到的1情况。
“所以,他在不舒服之前,都是待在景鹿书院之中。”
白芷有条不紊的捻动着厉景清背后的银针,脑中分析着武文宋告知给自己的信息。
“没错,因为景儿喜好文学,写的文章不错,在景鹿书院中有很多志同道合的人与他在一起探讨,他觉得这样很快活,就隐瞒身份,在书院中与那些学子书生同吃同住。不瞒县主,那景鹿书院也是武家的产业,所以我们对景儿的安全并不担心,谁知还是出了这样的事。”
武文宋有荣与焉的说道。
“既然是武家的产业,五皇子又隐瞒了身份,坊间又是如何传出的五皇子的文名?”白芷立时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味道。
谁知武文宋不好意思的搓搓手,“景儿他确实隐瞒了身份,可是老朽我不甘心啊,景儿如此有才华,当然要让人知晓才是……”
主要是让皇上知晓吧!
白芷心生无奈,原来厉景清的身份全是被自家人曝光的,再加上他确实文学天赋不错,写的文章很有味道,深受文人骚客喜爱,一下子就文名斐然,引得了皇上的注意,自然也就吸引了其他见不得五皇子崛起之人的嫉恨。
毒,这不就来了吗?
有心算计无心之下,厉景清想不中招都难。
武文宋也知道自己干了一件蠢事,亲手将自己一心疼爱的外孙推进了火坑,心中懊悔的不行,要说现在心里最难受的,应该不是受害者厉景清,而是武文宋才对。
“那你们以后还是多注意一下吧。据我所知,景鹿书院应该只有家境优渥的学子才能进入的吧?”
白芷点到为止,既然他们之前都不知道厉景清的异状是中毒引起的,自然更不能知道是如何中毒。
但是景鹿书院她是知道的,这家书院中聘请了很多德高望重的先生,还有收藏了各种文人大家的墨宝,是以进入书院的门槛也比较高,一般是富家子弟才能进入,寒门之中除非真的天资聪颖,是根本进不去书院半步的。
这种情况就增加了其中的复杂性,书院之中派系复杂,门阀林立,人心隔肚皮,很可能一不小心就会卷入夺嫡乱流。
武文宋神色一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回去我就让人将在书院中求学的学子们拉出清单,一个一个查清底细!”
白芷落下最后一针,擦了擦额间的汗珠,找来毯子轻轻的搭在厉景清的腰间,敲打着酸软的手臂,从里间走出。